第二十二章-《血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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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玥和钟跃民的餐厅开张以来,生意还不错,餐厅的名字是钟跃民起的,因为经营的是鲁菜,所以以五岳之首的泰山命名,叫泰岳餐厅。
钟跃民身穿西服在营业厅里迎来送往地应酬着,营业厅里的大部分桌子都被客人坐满,服务小姐川流不息地给客人上菜。高玥坐在收费台里忙着收款。
一辆巡洋舰牌越野吉普车停在餐厅的大门前,身穿警服的张海洋跳出车来,他几步蹿进餐厅的大门。
钟跃民眉开眼笑地迎过来:“嗬,张队长,感谢光临敝店,小店蓬荜生辉啊。来来来,这边坐,想吃点什么?我可告诉你,对你这种穿制服的人,本店一概提高收费标准,想白吃,门儿也没有,不然我就告你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伪警察。”
“跃民,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有急事要和你谈。后面有地方吗?”
钟跃民一愣:“去办公室谈吧。”他把张海洋带进餐厅的经理办公室。
张海洋的脸色很不好:“跃民,我刚得到消息,宁伟越狱了。”
钟跃民无所谓地递过一支烟说:“这不奇怪,他早晚要跑,再说,他也有这个能力。”
“嘿,钟跃民,你怎么无动于衷?他是咱们的战友,这么一越狱,宁伟这辈子算毁了,你就不着急?”
“我觉得他不跑这辈子也已经毁了,15年,等坐满刑期出来人都老了,这辈子也完了,所以,宁伟跑与不跑都是一样的,反正也毁了。”
张海洋蹦了起来:“你说的叫什么话,你想过没有,宁伟越狱出来靠什么生活?他只能去犯罪,去危害社会。你想想吧,跃民,宁伟受过各种特殊训练,这种人一旦走上与社会为敌的道路,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考虑过没有?”
钟跃民幸灾乐祸地说:“你这个警察是不是也怕了?他玩手枪的那手绝活儿可是你教的,宁伟要是危害社会,那你就是教唆犯。”
“跃民,我他妈没心思和你开玩笑。我问你,如果你是宁伟,你从监狱里跑出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宁伟,如果是我,我不会越狱,我会老老实实接受改造,重新做人,不就15年吗,咱就把牢底坐穿……”
“你少来这套,要是你,你恐怕更得干出点儿惊天动地的事儿,所以我得向你借点儿思路。你告诉我,宁伟越狱后第一件事要干什么?”
“他本来就是15年重刑,要是被抓回去,肯定还要被加刑,加完刑再跑再加刑,这么折腾下去,早晚是死,宁伟不可能不知道后果。所以当他决定越狱时,就已经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打算与你们这些警察为敌了。我看他出来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先弄一支手枪,不过……你们警察总不是吃干饭的吧,你们再抓他就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得容易,宁伟可不是一般的罪犯,凭我对他的了解,一旦枪到了他的手里,麻烦就大啦。”
钟跃民问:“他越狱后都有些什么线索?”
“撬了一家商店,弄走了几件衣服,还偷了一辆夏利车,随后就没了线索。”
钟跃民不再开玩笑了,他面色凝重地说:“下一步他有可能杀人,这家伙是个天生的杀手。”
“跃民,我有个感觉,我和宁伟早晚有一天要刀兵相见,不是我倒在他枪口下,就是他倒在我枪口下。”
“都是一口锅里吃过饭的战友啊,你下得了手向他开枪吗?宁伟他下得了手向你开枪吗?海洋,你怎么啦……”钟跃民震惊地望着他。
张海洋已是泪流满面了,他用双手捂住脸痛苦地说:“宁伟完了……”
在云峰夜总会的豪华包房里,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珊珊斜躺在中年男人的怀里,那男人手执话筒正声嘶力竭地唱着流行歌曲,另一只手在珊珊身上摸索着。
宁伟被捕后,珊珊失去了保护,那些被宁伟痛打过的毒贩子立刻又嚣张起来,他们向珊珊指出两条路供她选择,要么在她脸上划几刀,要么就陪他们每人睡一个星期。珊珊连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后者。两害相权取其轻,陪这些浑蛋睡睡不算什么,要是脸上被划几刀就惨了,干这行的女人被毁了容就相当于商家被吊销了营业执照。
在这行里干久了,珊珊早已习惯了这些游戏规则,对于男人,她早已经麻木了,她认为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可以归为两类,无所谓好坏,他们的区别仅在于有钱和没钱。只有宁伟是个另类,在珊珊眼里,这个人不苟言笑,永远都是一副冷峻的神态,冷峻中透出隐隐的杀气。他一出手就打倒了几个毒贩子,居然没有向珊珊提出任何要求。世界上竟有这种人,帮了忙却不索取回报,这种男人她还没有见过。珊珊最后悔的事就是把锤子的行踪告诉了宁伟,她的一个姐妹被锤子花钱包了下来,那个姐妹把锤子的行踪告诉了珊珊,她要是早知道宁伟的结局,说什么也不会告诉他。宁伟把人打成残废,被判了15年,珊珊认为这太不值得,她闹不懂男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复仇心。对珊珊来说,宁伟的被捕是她最大的损失,以至于现在谁都敢欺负她。
眼前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姓沈,人称“沈老板”,珊珊只知道这个人很有钱,却不知他是做什么生意的。此人行踪不定,口风也很紧,每次来这里消费都显得出手阔绰,在众多的风尘女子中,他似乎对珊珊更感兴趣些。他的爱好不多,每次都要个包间,让珊珊陪他唱唱歌,然后带她去吃夜宵,最后才去宾馆开房间。有一次他脱衣服的时候,珊珊发现他还带着枪,这下可把珊珊吓得不轻,她才知道这个沈老板是黑道中人。
沈老板的嗓子很刺耳,他唱歌的时候总会发出一种很尖锐的金属音,就像用金属勺子刮玻璃的声音。他一旦拿起话筒唱歌,感情就变得十分投入,还尤其喜欢唱爱情歌曲,唱到动情之处还眼泪汪汪的。珊珊怎么也闹不明白,既然唱得这样投入,怎么手却还一点儿不闲着,一心怎能二用呢?沈老板往往一手拿话筒声情并茂地唱着,一手仔细而准确地在珊珊的敏感部位游走,弄得珊珊一时还拿不定主意,是跟着唱呢,还是该哼哼几声表示兴奋。
珊珊手袋中的手机铃声响了,她取出手机说:“沈哥,我出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回来,你等我啊。”
沈老板正唱得动情,他扫兴地说:“快点儿回来,珊珊,以后陪客人时不要开手机,听见没有?”
珊珊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到走廊里打开手机:“喂……”她突然吃惊地捂住嘴,“哥……你怎么……”
宁伟放下电话,又向侍者要了一扎黑啤酒,他坐在高脚凳上,倚着吧台慢慢地喝着冰冷的啤酒,酒吧里的灯光昏暗,一个乐手在吹奏萨克斯管,音乐声低沉而凄婉。
一个把长发扎成马尾辫的青年走过来坐在宁伟身旁对调酒师说:“给我来杯风暴。”
宁伟不动声色地喝着啤酒。
马尾辫没话找话地问:“哥们儿,我看你整个晚上都坐在这儿喝酒,是不是有烦心事?”
宁伟冷冷地反问道:“有烦心事儿又怎么样,你有什么法子让我不烦吗?”
“心烦好办,来点儿粉儿抽就不烦了,来点儿吗?”
宁伟又喝了一口啤酒,摇摇头:“没兴趣,你这里除了有白粉儿,还有别的吗?”
马尾辫接过调酒师递过的酒杯喝了一口:“这要看你想要什么,还要看你有多少钱。”
“这么说,只要我有钱,你什么都能弄来?”
“差不多吧,你说,我听听。”
宁伟用手作出手枪的手势:“有这玩意儿吗?”
马尾辫笑了:“我当是什么,就这个呀,有的是,要什么型号的?你先出个价儿。”
“我只要***,你开价吧,别让我出价,我要开10块钱的价,你干吗?”
马尾辫伸出巴掌:“这数儿,怎么样?”
宁伟一口喝干了酒,把玻璃杯砰地放在吧台上:“价格还算公道,我要了,咱们找个地方验货吧,我会带着钱去的。”
“一言为定。”
餐厅已经打烊,钟跃民正在灶间里巡视,他随手关了操作间的灯,回到了营业厅。
高玥坐在收款台上刚刚结完账,见钟跃民进来,便把账本一合:“老板,今天的流水额达到5000多了,照这么下去,咱们快发财了。”
钟跃民皱着眉头说:“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老板,你是老板。”
高玥耍赖地说:“我乐意这么叫,你管得着吗?我就拿你当老板,你不爱听也得听。”
钟跃民无可奈何地说:“好,你愿意叫就叫吧,反正营业执照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老板,我有个提议。”
“又是提议,你哪儿这么多提议?快说。”
“咱们喝点儿酒怎么样?”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也要喝酒?”
“我怎么就不能喝酒,我今天高兴。老板,可以吗?”
“废话,想喝就喝,没人管你。”
高玥往高脚杯里斟满红葡萄酒,递给钟跃民一杯,两人碰杯,喝了一口。
钟跃民说:“小高,咱们可说好了,等我攒够钱,我马上买下这餐厅51%的股份,到那时候我才是老板。”
“你干吗不把全部股份都买下来?”
“那你干什么去?”
“把我也作价折进股份里,你就一块儿把我也买走得了。”
“那么高小姐准备把自己作价多少钱呢?我得算算我是否买得起。”
“1元人民币如何?”
“嗬,跟白送差不多。”
“就是白送,你要吗?”
钟跃民不说话了。高玥注视着他:“跃民,我在问你,你要不要?”
钟跃民笑笑:“小高,你怎么动起这个念头了?难道你不知道,我钟跃民如今混成这样,好像还没有什么能力承担责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将来闹出人命来,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高玥站起来,走到钟跃民的身后轻轻搂住他:“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得意时的样子,成天宝马香车、美人如云的,那时候你要我吗?就现在,你成了这副德行,我才敢开口。”
“我这个人变数太大,不适合过安稳日子,也许这辈子就是浪迹天涯的命,我可不想坑你,恐怕……”
“谁想和你白头偕老,说不定哪天觉得你没魅力了,我先把你休了。你别这么自我感觉良好,我才不会纠缠你。跃民,说真的,咱们在一起试试好吗?要是感觉不太好,你随时可以和我分手,如果过了几年,我们彼此感觉还不错,那咱们就再商量下一步。”
钟跃民感叹道:“天哪,你和我相差10岁,思想这么前卫,我倒成了老古董了,动不动就相爱不渝,白头偕老,这也太丢份儿了。好吧,既是有人白送,咱们就试试。”
高玥恼怒地推开他:“钟跃民,你又来了,我说白送可以,但你不能说,不然我成什么啦?”
钟跃民站起来:“好好好,不是白送,是奉献,就像雷锋同志一样,是做好事。顺便问一句,你今天还回去吗,要不要就在办公室里凑合一夜?”
高玥的脸红了:“你看,狼就是狼,终于龇出牙来了,机会来了是不是?刚才还装得特纯洁,说什么‘我这个人变数太大’,像正人君子似的,这回总算露出狰狞面目了吧?”
“你这人脑子净往歪处想,思想太不健康,我是打算让你住办公室,我回家,你想到哪儿去了?行啦,你去睡吧,我走了。”钟跃民向大门走去。
高玥带着哭腔跺脚大喊:“钟跃民,你敢走,把我一个人扔下,你安的什么心……”
验货的地点约在西郊的长河边,这里紧挨着颐和园的围墙,路边是一片树林,一到夜晚,这里就人迹稀少,是个从事违法交易的好地方。
宁伟站在河边,右臂搭着一件风衣,他吸着香烟,两眼警惕地向四周巡视着。越狱后,宁伟作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他在夜里顺着流水管爬上三楼的一户人家,经过翻检,他找到了2000元现金,他很失望,为了这点儿钱,他在楼下观察了整整一个晚上,确信这户住宅的主人不在家才动的手。不过这点儿钱虽然不多,但毕竟解了燃眉之急。在北京,一个兜里没有一分钱的逃亡者处境是极其危险的。在监狱里时,宁伟对越狱后的生活作过周密的计划,他不能在任何宾馆和旅社住宿,就算他伪造了身份证也不能住,那里绝对是陷阱,有多少逃亡者都栽在住宿上,这个行业归公安局的特行科管,每一个客房服务员都可能是公安局的眼线。宁伟相信,此时他的照片已经被大量印发,每一个口岸、路卡、派出所都有追捕他的通缉令。住宿问题对于宁伟倒不算什么事,他在近郊的一个废旧厂房里布置了落脚点,好在天气还不冷,在冬天到来之前,他会把所有的事都料理完,到那时候谁也别想抓住他。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一支手枪,只要有了枪,一切计划都会实现的。
一辆出租汽车缓缓地从他身边开过,宁伟吸着烟似乎视而不见,他知道出租汽车里的人正在观察他,干这行的人哪里有什么信誉?反正是黑吃黑,把别人算计了那是本事。
出租汽车驶过宁伟100米左右停在路边,马尾辫和另外一个人下了车,向宁伟走来。
他扔掉烟蒂迎上前去。马尾辫笑道:“哥们儿,挺准时呀,钱带了吗?”
宁伟左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晃了晃:“5000元,一分不少。”
马尾辫伸手要拿纸袋,宁伟缩回手:“你的货呢?”
马尾辫使了个眼色,他的同伙掏出手枪指住宁伟:“枪在这儿呢,哥们儿,别动,留神走了火儿,先把钱递过来,慢点儿……”
宁伟身形未动,冷冷道:“哥们儿,不会玩枪就别起哄,你保险还没开呢。”
那家伙看了手枪一眼,慌忙要开保险。宁伟喝道:“别动,你们看看我的右手?”他右臂的风衣下露出一支枪的枪口。
两个家伙僵住了。
“把枪放在地上,踢过来,快点儿,我数三下就开枪。”
一个家伙乖乖地把枪放在地上踢向宁伟。
“向后退!”
宁伟捡起手枪,把自己的塑料玩具枪随手扔进河里。马尾辫后悔莫及地骂道:“妈的,你拿玩具枪吓唬我们?”
宁伟熟练地拉开枪膛,见子弹已上了膛,他满意地歪歪头:“滚吧。”
“你……是不是把钱给我们?”
“要钱?你再说一遍。”
“不要了,不要了,我们走……”两个家伙拔腿就跑,消失在黑暗中。
宁伟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枪,那两个家伙倒是很有路子,这支***手枪品相不错,崭新的枪身上带着烤蓝,在月光下泛出蓝幽幽的光泽。他检查了一下膛线,发现这支枪还没有被使用过,膛线上还保留着出厂前机械加工造成的细微纹路。他退下弹匣,拉动套管,一颗黄澄澄的子弹从退壳窗里蹦了出来,宁伟又试了试复进弹簧的力度,觉得很满意。弹匣里有5发子弹,虽然不多,但应付眼前要干的事也够了。
宁伟充满温情地抚摩着枪身,久违了,手枪。自从离开军队以后,他再也没有摸过枪,现在,这支枪就像他的情人一样,已经和他的生命结为一体。如果有一天,这支枪不再属于他了,那就是他生命终结的日子。
枪柄在他的手掌里渐渐变得温暖起来,仿佛有了灵性……
餐厅外的大街上,一辆出租汽车慢慢驶过……
宁伟戴着一副变色眼镜,嘴上留起了胡须,他轻轻摇下车窗,注视着泰岳餐厅,他终于看见了玻璃窗里钟跃民的身影……宁伟此时心静如水,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想回头已是不可能了,等他把手头的事情料理完,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会去国外隐姓埋名度过余生。宁伟认为,自己这辈子谁的人情也不欠,唯独欠钟跃民的。刚才他冒充钟跃民的同学往他家打了个电话,钟山岳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宁伟没费什么劲儿就把钟跃民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想起钟跃民,他感到很抱歉,由于自己疏忽,使老连长的事业毁于一旦,还吃了官司,这是宁伟的一块心病,他希望能弥补自己的过失。
汽车慢慢驶过泰岳餐厅的大门,宁伟平静地对司机说:“走吧……”
珊珊和大部分干这行的女孩子一样,租一套自己单独居住的房子,是最首要的问题。来京闯荡的这些年,她一直居住在海淀区的一幢旧居民楼里,由于经常有男人来找她,已经引起了左邻右舍的非议,街道居委会也对她格外注意,幸亏没抓住她什么把柄,珊珊早就想挪挪地方了。自从宁伟越狱后找到她,珊珊又在一个新建的小区里租了一套房子,这是一套两居室的住宅。由于这个住宅区刚刚投入使用,住户还很少,邻居之间也互不相识,这种环境使珊珊非常满意。
宁伟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一开始并不同意搬到这里和珊珊同居,主要原因是,像他这样的逃犯,最忌讳住楼房,因为一旦被人堵住大门,楼下又形成了包围圈,这里便成了绝地,任你有多大本事也别想逃脱。一般来讲,像这类躲避追捕的人,应该藏身在居民稠密的平房、胡同地区,一旦有危险,房顶便是逃生的通道,只要你动作敏捷,弹跳力超人,就可以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然后消失在密如蛛网的胡同小巷里。不过,宁伟现在对居住地点没有选择的权利,他的社会关系太少了,即使有也全在警方的掌握控制中。相比之下,珊珊这种处于社会边缘的风尘女子,对宁伟来说倒是个最好的掩护者。
宁伟还有个心理问题,他还是个童身,虽然复员后谈过几个对象,但哪次都是没谈过1个月就吹了,还都是女方先提出来的。他的性格似乎不太招女人喜欢,也缺乏和女性打交道的经验。一个从没有体验过**的男人,他的**观往往比较保守,对于妓女这行,宁伟倒不是出于一种道德谴责,而是本能地有种不洁的感觉,别说和这种女人睡觉要花钱,就是倒找钱他还觉得脏呢。当然,这都是他入狱以前的想法,现在他正在慢慢克服这种心理障碍。
珊珊虽然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但她并不像一般的妓女那样庸俗。多数妓女是不讲感情的,她们对金钱有种永不餍足的渴望,她们既然支出了皮肉的成本,就拼命要求男人用金钱来回报,她们不会为男人花一分钱。珊珊却不是这样,她喜欢宁伟,只要能和宁伟在一起,倒赔钱她也愿意。她自从见到宁伟那天起就迷上了这个男人,不为别的,只为宁伟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拳脚功夫,他在1分钟之内便轻松地打倒三四个恶汉,竟然还脸不红气不喘,像没事儿人一样,还拒不承认自己是在帮珊珊的忙。珊珊认为,那是宁伟谦虚,她明明听见宁伟责问恶汉,“为什么一群人打一个女的,这总不是件露脸的事”,这说明宁伟是个行侠仗义的好汉,帮了别人的忙还不求回报的男人,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珊珊没受过什么教育,只上过几年小学,以她的文化程度看,宁伟就是天下最优秀的男人,对于这样的男人,她就是当牛做马也愿意付出。
尽管宁伟有些心理障碍,但这难不倒珊珊,她毕竟是个有经验的女人,一旦上了床,就该轮到她收拾宁伟了。女人的手总是有些魔力的,有时轻轻一拂便能化腐朽为神奇,在珊珊充满柔情的抚摩下,宁伟身上蓄积多年的炽热能量突然被引燃了,宁伟毕竟不是柳下惠,此时他的心理障碍随着能量的爆发被炸得无影无踪,眼前只剩下个柔情似水的女人,管她是什么女人,哪怕她是个妖精……一阵雷鸣电闪过后,宁伟和珊珊赤裸着躺在床上,珊珊依偎在宁伟的怀里轻声说:“宁伟,我爱你。”
宁伟不吭声。珊珊亲吻着他的胸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不过不愿意说出来就是了。我想告诉你,我是向男人卖过自己,不过那是以前,自从和你好了以后,我就再也没出过台,你爱信不信。”
宁伟平静地说:“我信,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在乎,你和我睡觉是需要我帮你,因为你没地方去。”
宁伟坐了起来:“你要这么说,那我还是走吧。”
珊珊使劲把他按倒,小声央求道:“你别生气,我不让你走,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永远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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