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爱意难藏-《天圣令(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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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媛却看着刘娥,道:“我想活成她那样,能吗?”

    却见陈大车摇头:“不能,他既有了一个她,又何必再要一个她。”

    杨媛沉默,她的眼睛仍然看着皇帝与刘娥在一起说话,忽然就说:“你说,他们在说什么呢?”

    陈大车道:“你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他们?”

    杨媛哪里会去讨这个没趣,又看了一会儿,叹道:“你说,这一天天的,他们怎么就有说不完的话呢!”

    陈大车已经烦了,站起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话若投机了,说一辈子都说不完。”

    杨媛看着陈大车走下去看花,怔了一下,醒悟到自己的失态,轻叹一声,也跟着下去。

    赵恒其实想法每天都在变,他一方面想着让刘娥不要这么快露头,免得成了众矢之的,但一方面,自己又克制不住去找她,还怕她寂寞,拉了杨氏与陈氏来陪她,又想让杨陈两人打掩护,自然就很快被杨陈两人看了出来。但这两人一来也是心领神会,知道有意让她们几个蜀女互为援引,且刘娥深得圣宠,与她交好大有裨益;另一方面皇帝肯信任自己,又是何等的机会。杨媛有一争之心,陈大车得了皇帝赏其秘阁观书,自然也愿意配合。

    赵恒自以为安排得宜,所以刚开始有些谨慎,后来就渐渐忘形,带着刘娥各处游玩,有时候也拿朝政的事同她抱怨。他原来是觉得在孝期内,大臣们每天讨论着先帝的葬礼服制,尊号,各种追封,分封,听着他们一个个字地吵,感觉就够劳心了。以为等这些过了,事情会轻松些。谁知道如今面对着的就是各种内忧外患……

    “契丹扰边、党项人在银州作乱、西川刘旴兵乱,太白星犯太微星……”他细数着这些事,眉头就皱了起来。

    刘娥听到后头,不禁笑了:“连太白星都来惹事了,怪不得官家忙。”

    赵恒叹道:“如今还要大赦天下,所有死囚的名单重新审核。明年要开科举,诸国来使要朝贺,每件事情都要用到钱,可各州还要求天恩减税……现在想想,每天听他们吵封号争仪制是多么省心的事了。横竖是会吵个结果出来的,朕不操心啊。可这些国计民生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这里一句话,就是千万黎民的祸福相依。小娥,朕是心累啊。”

    刘娥就劝他:“幸而还有文武百官相助,官家可以多倚重他们一些。”

    赵恒点头:“那是自然,可是有许多事,还得自己拿主意。”他也知道自己对政事上才具不足,因此每日都召学士庭经讲座,学历朝历代君臣之道。可是朝臣们心思各异,明着是给皇帝讲学,其实暗中都希望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皇帝,以潜移默化皇帝的想法。这样的想法,皇帝能够明白,可这样的做法,皇帝却不愿意接受。他学习经典,学习圣贤之言,明君良臣的典故,是要为已经所用,谁愿意一件事,一本书,被今天这个人这么说,明年那个人又那么说,他不但要自己分辨出这书中真正的意思,还要去想对方这种解释背后的潜意思是什么,这样自然弄得自己更累了。但却又放松不得。他与刘娥素来无话不谈,自然也向她抱怨了几句。

    刘娥听着他抱怨,也替他难受,本来朝政就够累人了,还要多这些心思。心里想了想,就建议道:“既如此,不如叫他们一起编书,有什么想法,在编书的时候就吵明白了,定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解释方式来。既然他们自己都吵明白了,都能够接受,那官家对这些事情,也有个章程依旧,哪怕他们将来意见不一,也可拿这个同他们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赵恒抚掌道:“唐太宗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得失。’我记得父皇也编过太平御览,如今就让他们编类似《贞观政要》这种历代君臣事迹,朕也看看,到底如何做好一个皇帝,前人又是怎么做的。”

    刘娥说:“谁也不是生来的明君英主,只要心怀仁德,明白历代得失,学着做,自然就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当下赵恒于次日,就令素日负责给他讲学的几个大臣,如王钦若、杨亿、孙奭等一同编修历代君臣事迹,王钦若等商议了十余日之后,拟定了一个章程,拟取材以正史为主,间及经书、子书,而小说、杂书一律不收;录以人物、事类,不及其余,侧重唐至五代的群臣实录。

    这日刘娥正在调香,忽然寿成殿有人过来说,是皇后请她去喝茶。刘娥诧异,这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皇后为人清冷,不爱热闹,除正日子受妃嫔之礼外,平时并不大召妃嫔们。也不知道她这是单召自己一个,还是召了旁人。也来不及打听杨陈两人是否去了,当下只与身边侍女交代一声,忙过去了。

    刘娥来时,就见着一名尚宫请她先在前殿相候,过了片刻,方请她了后殿去。

    刘娥进来,皇后正叫人煮着茶,见人来了,就叫人坐到她身边去,笑道:“往日众位姐妹在前殿相见,虽然热闹,但却不曾独处,也没有多少了解。所以我想着,今日叫你来,也单独说说话,更亲近些。”

    刘娥答应着坐下来,皇后握着她的手,细看她容颜,叹息:“你却是如何保养的,竟是明媚如二八少女,我自养了四郎之后,这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如今竟不敢照镜子了。”

    刘娥也觉得握住的手有些凉,竟似有些寒症了,当下委婉道:“圣人何出此言,妾蒲柳之姿,何堪圣人谬赞。圣人如花容貌,冰肌玉骨,实是仙人之姿。”

    皇后摇头笑道:“什么冰肌玉骨,不过是体有寒症罢了。”

    刘娥就道:“太医院尽多国手,为圣人调理,也是小事一桩。”

    皇后摇头:“治得了身,治不了心,自四郎出事以后,我这心里一直放不下,睡不好,才渐成症候。”

    刘娥不知其用意,小心回答:“圣人年轻,将来再怀龙裔,自然就好了。”

    皇后苦笑:“我恐官家如今厌了我,另有新人。”

    刘娥心中一惊,这可不是皇后能与妃嫔说的话,她们不过是第一次坐近了说话,这话就显得有些交浅言深,当下忙道:“圣人至尊,谁人能比。”

    皇后紧紧盯着刘娥:“官家的心意变了,纵是皇后又能如何?”

    刘娥俯首不敢答。

    皇后问:“刘娘子,你来告诉我,我怎么办?”

    刘娥没有抬头,只道:“圣人何必多虑,官家的心意,从来不曾变过。”

    皇后忽然就笑了:“但愿如你所言。”

    刘娥垂首等着她下一句话,却见皇后久久不言,等了半晌,也没看到皇后做了什么示意,就有宫娥走到刘娥身边,刘娥会意,就辞了出去。

    刘娥心中疑惑,就跟那宫娥慢慢出去,闲闲问:“我看圣人今日心情甚好,可是有什么欢喜之事?”

    那宫娥推说不知,刘娥又问圣人今日喝的是什么茶,那宫娥也说不知。刘娥料得这宫娥必是约束过的,当下有意又问了几句皇后之事,那宫娥俱不敢答。刘娥忽然又转而问起院中的花木来,那宫娥松了口气,忙回答得多些。就问得刘娥又问:“曹娘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宫娥不提防,顺口答:“曹娘子在您后头来,如今已经进去了。”

    刘娥笑道:“那如今是杜娘子在等在外头了?”

    那宫娥就道:“是,刚来。”她说了这句,似有些回醒过来,神情也有些警惕。

    刘娥就道:“昨日还与陈娘子一起呢,她推荐了我一个香方甚是不错,还分了些给杨娘子,不晓得杜娘子与曹娘子感不感兴趣。”

    那宫娥就道:“这些奴婢却是不知。”

    当下就说了些别的话岔过去,刘娥回到梧桐院,心里就猜想今日皇后忽然召诸妃嫔,又是挨个轮流着单独说话,却不知是什么意思,再回想她的话,心中暗忖,难不成是皇后看出了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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