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最爱-《皇城有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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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去的那个瞬间,他只感受到凉意跟硬,放眼望去,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那些谄媚的,讨好的,以及……收敛喜怒的,看不出想法的。
云延泽发现,孙家、陈家、明家两兄、六部尚书,这些人脸上带着笑,笑容却不达眼里。
可是春风得意的齐王,却没有看透这一点。
他嘴上说着才能平庸,却无法掩饰眼底蓬勃的野望。
云延泽终于明白,也许自己在外人眼里的伪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完美。
就连身下的龙椅,坐起来与其他椅子也没有差别,甚至有些宽大空荡。
坐在这上面,他甚至有精力去想,明玖珠此刻在做什么?
冷漠无情的明玖珠,与那个站在云渡卿身边,抱着头皱眉的天真少女,仿佛只有一具皮囊相似。
那日在首饰铺,他看着她与云渡卿打闹,是觉得她讨喜过的。
但他不喜欢她闪亮亮的眼睛里,只装着一个云渡卿。
不过那是五弟的媳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再次抬起头,想再看一次朝臣们的表情,然而只看到夜空中的弯月。
“愿三清天尊佑宸王殿下来世顺遂平安,福寿无量。信女愿以余生命数,换宸王殿下一世安宁。”
月光下,明玖珠手捻香,对月长拜,最后把香插在开花的薄荷丛中,眼神盈满杀气。
云延泽忽然心生一股寒意。
恰在此时,她扭头看了过来,黑沉如墨的眼瞳,染上了点点月光。
他看着她的眼睛,甚至有种错觉,她看到了他。
“小姐,这是尚食局送来的薄荷糖。”
她取了一粒放进嘴里,眉头微皱:“春分姐姐,糖的味道不对。”
“小姐想吃什么味道的,我让小厨房给你做。”
“不用。”她摇头,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不重要了。”
“姐姐。”她看着站在桌边的女子:“齐王狼子野心,你去提醒父亲一定要对他多加小心。我这里有一封信,你现在受累出一趟王府,给父亲送去吧。”
“好。”女子接过信,犹豫着看着她:“小姐,你待齐王如此淡漠,奴婢担心齐王会对你动粗。”
“动粗?”她嗤笑:“放心吧,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对我动手。”
女子拿着信离开了,她回到房间,走向香炉。
云延泽看到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盒香料。
云延泽认识这种香,是静王母妃韦氏喜欢的一种香。
门外响起脚步声,她点燃了香。
齐王推开门,他愤怒地指责,而她在齐王的怒火下无动于衷,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到她问齐王,是谁害了宸王。
齐王惊愕地看着她。
“你说,如果我与你同时在这间屋子里中毒而亡,皇上会怀疑哪位皇子?”
那香有毒。
云延泽明白了过来,他看到自己转身准备逃走,却被明玖珠挡住了去路。
齐王虚弱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门外传来护卫巡逻的脚步声,然而他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只能绝望地听着脚步声走远。
“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殿下身份贵重,自然不记得十年前,被你外祖家手下丢进河中淹死的小孩子。”她走到椅子上坐下,仿佛跟齐王是普通夫妻,正坐在一起聊天一般:“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孩,让你们失望的是,我被救起来了。”
“救我的是宸王殿下。”
她笑了一声:“我为殿下在三清天尊前念了整整十年的祈福经,只盼着他一生顺遂,平安无灾,可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齐王瞳孔颤抖。
她知道是他与母妃害死的云渡卿?
“你们都想害死他。”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平安符,贴心口放好:“师父们说,我与修行无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这样吧。”
齐王的神智,已经在慢慢消散。
“忘了跟你说,我的师父已经开始为皇上诊治,也许他会好起来。”
“即使是死,你们所做的这一切,仍旧会大白于天下。”
云延泽眼睁睁看着梦中的自己,死在女人亲手点燃的熏香之中。
他想起,自己也曾打算让云渡卿死于熏香之毒。
梦里的自己死了,明玖珠也死了,但他仍旧没能从梦里醒来。
他看到父皇一点点好起来,看到明敬舟把他曾经做过的所有事都查了出来,然后求父皇下了一道旨意,允齐王与明玖珠和离。
明家女为报救命之恩,彻查宸王遇害的真相,最后被四皇子静王毒死的故事,早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所以当宸王遇害的真相,与他跟静王都有关以后,所有人都在同情怜悯她,甚至有多愁善感的读书人为她写诗作词,赞扬她的知恩图报与不幸。
让一对死去的夫妻和离何其荒唐,但是却无人说明敬舟此举过分。
最后苏贵妃做主,未让明玖珠与齐王合葬,反而葬在离宸王墓不远的地方。
因伺候她的丫鬟说,她喜食薄荷糖,所以她的陵墓旁,种了很多的薄荷。
薄荷越长越多,最后长到了宸王墓旁,生机勃勃,翠绿一片。
云延泽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度过了多久,仿佛历经了很长的岁月,又仿佛只是一瞬。
睁开眼看到牢门,他恍惚间以为仍在梦里。
牢门外有狱卒说话的声音,以及几个刚关进来的人,痛苦哀嚎求饶声。
“罪人延泽,今日乃陛下万寿。太子殿下仁善,允你入夜后戴枷在太央宫外给陛下磕头行礼。”
在宗人府关了大半年,他看着牢门突然被打开,愣怔着没有反应。
怕他自杀,狱卒不仅为他戴上脚镣,还为他戴上了口枷。
穿着干净的新衣,他站在宗人府侧门口,竟开始畏惧外面的阳光。
他被押解进一辆青布马车,他用捆缚的双手掀开马车帘子,贪婪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马车突然停下,赶车的狱卒的声音传进了马车。
“前方是孙乡君的马车,我们暂且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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