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利用-《不辞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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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茶盏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口宦官听到里头动静,挥挥手示意殿外宫人都散去。
殿内,阶下匍匐跪着一人,面色惨白,额间渗出大片汗珠:“此事错皆在臣,臣也未曾想到,卫蓁竟敢刺伤景恪,臣本意、本意只是想令那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人撞破,卫蓁婚前不检于行,殿下便能以此为由退婚了,臣甚至只用了迷药,不敢真让她和景恪发生什么,没曾想……”
太子冰寒的目光审视着他:“卫蓁是孤未婚妻子,你这般做,又视孤是什么?”
薄凉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利箭,刺痛了卫璋耳膜。
卫璋闭了闭眼:“殿下此前不是说过,愿与卫蓁退婚,迎臣之妹入东宫,如今殿下与卫蓁的婚事就在一月之后,再拖怕来不及了……”
太子目光睥睨而下,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一句:“蠢货。”
景恒自高阶上走下:“孤此前看在卫瑶的面子上,让你领了一份差事,掌管东宫的侍卫,你却滥用职权,算计到你另一个妹妹头上,这里是章华宫,不是东宫!现在东窗事发,你弥补不了,便找孤来帮你收拾?”
卫璋被斥责得不敢抬头,从他的视角,只看到太子那华袍一角从面前冰凉地划过。
“此事你告诉过几个人?”太子问。
“就阿瑶一人。但她不知我谋划,只知晓卫蓁昨夜伤了景恪。”
“对了,”他想起来道,“给卫蓁指路的宫女也已经被我处置了,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太子冷笑:“孤不知你是蠢笨还是聪明。你分明知晓景恪颇得君心,朝中局势微妙,若是他遇害,父王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孤,你却还是置孤于此险境。”
卫璋摇头:“殿下!臣当真未曾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您且看在阿瑶的面上,帮臣一回!”
谈到卫瑶,太子面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他回到位上坐下,修长的指尖抵着额穴,良久道:“犯了这样大错,你已是死罪!孤会想办法将此事归结到那两个刺客身上,其他的事你最好是能烂进肚子里,永远别说出去,否则牵连的不止是你、是卫家、更是孤!”
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解救卫璋于水火之中。
他连连称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发了一身冷汗,仿佛水中浸泡过一般
待到人走后,一侧幕僚方才走出来。
那幕僚问:“殿下打算怎么办?”
景恒摇头:“朝局不稳,孤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婚。何况这桩婚事牵扯复杂,卫蓁的母亲可是有恩于孤的父王和母后。”
楚王即位之初,朝堂动荡。在一次春狩之中,有反臣谋逆,是卫夫人舍生取义替楚王与王后挡了暗箭。
楚王感念救驾之恩,便对卫夫人留下的一对儿女格外照顾。许卫家女日后太子妃之位,至于小儿子,则赏了钜阳一带封地,能圈养兵马,与诸侯无异。
光这一点,只要他们姐弟二人不犯什么大错,便能一生平安顺遂。
太子叹道:“卫家本就是楚国六卿之一,在南方有自己的封地和兵马。孤娶了卫蓁,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将卫家大片势力收入囊中,并非他卫家随意一个女子便能替代的。”
只是卫家的情况也确实复杂。
当年卫夫人嫁入卫家不久,丈夫卫昭便闹出艳闻,与王后的妹妹暗中有了首尾,使其未婚有孕。待到卫夫人逝世,不过几个月,卫昭便迎娶新人入门。
所以卫家才会出现继子比长女还大上一两个月的荒谬状况。
也因卫昭行事太过荒唐,卫家老家主怕一对孙子孙女为亲生父亲不喜受磋磨,将二人接到南方亲自抚养。
两年前,卫家老家主病逝,临终前只将偌大的家业托付给卫蓁姐弟二人,并不交付给昏庸无能的儿子。
而卫蓁姐弟也被教得极好,的确有些能力,两年来将封地治得井井有条。
幕僚弯腰:“殿下当时也是随口一提退婚的事,那卫璋便信以为真了。”
景恒闭了闭眼:“孤并非随口一提。”
他也是真起了退婚,另娶卫瑶的心思。
他与卫瑶是表兄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年情意非卫蓁一个外人可比。
他会给卫瑶一个名分,不过不是现在。
至少得等卫家辅佐他登上王位,将吃进去的兵马和土地,全都吐出来才行。
“卫璋行事鲁莽,导致这番局面,孤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他想,景恪极其得父王喜爱,如今性命垂危,不如自己推波助澜一下,坐实了他被害的事实。
而卫蓁杀了景恪,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在他的手上,那他大可好好拿捏她一番了。
卫家说到底本质上还是听她卫蓁的,不是吗?
太子坐在昏暗之中,轻扬了扬眉。
翌日一早,太子便离开寝殿,准备去见卫蓁一面。
只是方踏出院子,于池苑道路之上,便被一侍女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景恒认出是这是卫瑶身边的侍女,抬头看一眼卫蓁院子的方向,“孤眼下有些事……”
“我家小姐说,有段时日没见您了,只想与殿下您叙叙旧。”
景恒无奈,皱了皱眉道:“她在哪,带孤去见吧。”
却说这边太子与卫瑶相见,那边卫蓁也在等着人来。
昨日分别前,祁宴说会去查查侍卫。卫蓁牵挂搜查结果,即便与祁宴不算太熟,还是也派了身边的心腹主动去询问。
其实在卫蓁的梦中,并没有昨日二人一同调查一说。
梦中,卫蓁染了风寒,高烧不退,以身体不便为由回绝了祁宴。
祁宴拿着那只珍珠耳珰,转而去找了卫凌。后来卫凌转告给她:“祁宴手上似有证据,要禀告圣上。”
卫凌比卫蓁小一岁,已能独当一面,但性格不够稳妥。
如若他参与此事,万一得知那晚暖殿中发生了什么,必然会为她出头。尤其是景恪未死的情况下。
卫蓁不敢冒这个险,梦境戛然而止后,当即决定去见祁宴。
可若非昨日祁宴带她重回暖殿,卫蓁也不会发觉当晚侍卫有问题,背后牵连的更多。
似乎一切都和那能预知未来的梦境渐渐偏移了。
正想着,替祁宴传话侍卫来了,在外头道:“少将军在太后那,陪着晋国使臣,一时脱不开身,晚些时候得了空,便会来见小姐。”
若是陪晋国的使臣,眼下无非是在草场,陪着打猎或是赛马,附近应当是围着不少人。
卫蓁还牵挂着侍卫之事,思量之下,决定主动去见他一面。
她出了门,只快步往草场去。
一路穿过门洞,路过假山,卫蓁正要往前走,脚步却一下停了下来。
前方假山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了男女的说话声。
那两道声音格外熟悉,以至卫蓁不用细细去辨,便听出了是太子和她的继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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