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血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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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几乎放弃这次行动时,古轮台城的废墟便出现了,它的样子和我想象得差不多,在如血的残阳中,古城遗址半掩半露地展现在我的面前。遗址是一座方城,占地10余万平方米,东西墙依稀可辨,城内街道脉络分明,官署民舍界线清楚,一条河道穿城而过。举目故城,残墙断壁,倾颓不堪。城中还有几间保存完整的房子,只是没有了房顶,仍见高门大柱,朱漆梁栋,显示出当年的豪华。还有一个院落,房柱歪七扭八,倾斜而立,胡杨木大门仍然半掩半开,似乎主人刚出家门,一会儿就会回来似的,使人想来不禁悚然。古轮台城遗址没有楼兰、交河、尼雅等故城有名,由于离沙漠边缘较近,不像楼兰等古城在沙漠腹地,去一次要付出千辛万苦的代价,因此古轮台遗址反而默默无闻,据说其考古价值也不太大。
我在一座可俯瞰古城的土台上默默坐了两个小时,此时落日辉煌,整个古城沐浴在一片血色之中,我不由又想起了我们以前常说的那句话:“血色浪漫。”古城四周死一样寂静,在这万古不灭的寂静中,我似乎有了某种感悟……
高玥对钟跃民的表现感到很愤怒,这家伙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开始还打回过几个电话,发来几封电子邮件,声称回来后要出散文集,闹不好中国会由此出现一个散文大家。他在最后一个电话里说,他正准备从新疆进入青海,走昆仑山一线,他预料在戈壁沙漠地区手机会失去作用,要高玥不要担心,他会在适当的时候打电话,通报自己的行踪。这个电话打完后,这个家伙就失去了踪迹,似乎变成了一缕水汽,蒸发在西部的戈壁沙漠中。本来高玥对这种不近人情的做法抱着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她从认识钟跃民那天起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能和他走到一起,她已对他的行为方式有充足的心理准备,这个家伙只要别出什么事,就随他去吧。但钟跃民这次做得真有些过分了,他已经有1个多月没动静了,这太不像话了,你是死是活,总该有个消息吧?
钟跃民终于打回了电话,话筒里他的声音很小,好像是从很遥远的空间传来:“高玥,我是钟跃民。”
“你还能记得我?真是谢天谢地,你总算还记得打个电话回来。钟跃民,你真让我感动,你现在在哪儿?”高玥忍住气问道。
“嗨,他妈的,一言难尽,我在青海碰见一群可可西里反偷猎队员,他们刚和偷猎分子打了场枪战,一个队员受了重伤。我和他们聊了一夜,觉得这些哥们儿挺不容易的,长年在荒原上和那些偷猎分子打交道,经费不足,待遇也极低,还时刻有生命危险。据说偷猎分子里有不少神枪手,有的还是从部队复员的,打起枪战来,反偷猎队员经常吃亏。当时我一听就坐不住了,可可西里有这么热闹,我听着怎么有点儿像西部片里的故事?于是我决定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反偷猎队,我还给他们演示了自己的枪法,那个队长当时就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批准我参加反偷猎队。这种生活方式很适合我,在一片茫茫无际的荒原上,我和一帮糙汉子扛着自动步枪,开着吉普车乱窜,时不时地和偷猎分子打上一场枪战,这日子过得太刺激了……”
高玥带着哭腔说:“跃民,你只顾自己玩得痛快,我怎么办?我不想妨碍你的生活方式,可我是个女人,我想你了,怎么办?”
“我还没说完呢,你先听着好不好?我刚一参加巡逻就发现了一伙偷猎者,这些浑蛋干得太过分了,4个人竟杀了600多只藏羚羊。他们把藏羚羊的皮剥走,把尸体扔在荒原上,真是尸横遍野呀,简直惨不忍睹,为了点儿钱就这样伤天害理,真他妈的……得,不说了,我和你说点儿正事儿,我手里没钱了,你能给我寄些钱来吗?我们这里经费很紧张,我是带着切诺基入的伙,这是我们这里性能最好的车了,不过现在切诺基已经不成样子了,昨天还趴了窝,我们没有钱去修理。弟兄们平时生活很苦,我带的那点儿钱都买了吃的了,现在我兜里只有两毛钱了,我是在可可西里边缘的一个小镇上给你打的电话,你看……”
高玥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你这个流浪汉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听你说话有气无力的,你是不是已经在挨饿了?跃民,你再坚持一下,我明天就坐飞机去西宁,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你身边,你等我……”
2002年8月31日第一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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