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血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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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跃民去赴宴的路上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他的汽车在一个十字路口被一辆雪铁龙轿车蹭了一下,他的司机小赵立刻刹住车蹿了下去,经过检查,发现钟跃民的皇冠汽车被划了一道长长的擦痕。正荣集团的司机都牛哄哄的,更何况是对方的车辆违章超车造成的,小赵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和肇事司机理论起来。钟跃民觉得有些疲惫,他懒得管这些小事,便没有下车,坐在后座上合着眼打盹。谁知双方越吵越凶,对方仗着人多竟动起手来,小赵挨了几记耳光,鼻子被打出了血。这下钟跃民就不能不管了,这是哪来的一群浑蛋,撞了别人的车还打人,还没王法了?钟跃民钻出汽车吼了一声:“住手!”

    一个男人正揪着小赵的衣领骂骂咧咧,钟跃民和那男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双方都是一愣,那男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钟跃民?”

    钟跃民也认出眼前这个人是当年c军的坦克团一连连长柳建国,他也是从北京入伍的干部子弟,在部队时和钟跃民经常来往。柳建国是1981年转业的,临走时他给钟跃民留了地址,不过钟跃民早把记地址的笔记本搞丢了,以至于和很多转业的战友失去了联系。

    钟跃民大笑起来:“柳建国,是你这狗东西,你他妈还活着?”

    柳建国松开小赵向钟跃民走来:“跃民,真的是你?”

    钟跃民笑着和柳建国握手:“建国,我说这大嗓门怎么耳熟呀,原来是坦克手来啦。”

    “跃民,一起坐坐吧,这么多年没见了。”

    钟跃民对小赵说:“你没事吧?这是我的战友,很多年没见了,我替他向你道歉。这样吧,你给王总打个电话,就说我今晚有急事不能赴约了,请他原谅,他需要的钢材批文后天就可以拿到。”

    小赵阴沉着脸把汽车开走了,钟跃民坐进柳建国的雪铁龙车里埋怨道:“建国,你这狗脾气还没改?好歹也是当过连长的人,怎么一转业又成了当年冰场上的顽主,这么多年的军官白干了?”

    柳建国见了钟跃民很激动,刚才的火早已经消了:“跃民,真对不起,我哪知道是你的人,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这些年我到处找你,谁也不知道你的地址。”

    钟跃民笑道:“咱们找个饭店去,我做东,好好聊聊吧。”

    柳建国说:“哪能让你请客,今天本来就是我做东,已经在长城饭店定好包房了,你就跟我走吧,今天咱们哥俩儿要一醉方休。”

    长城饭店的包房里,柳建国把钟跃民一一介绍给在座的男女朋友们:“这是钟跃民,我们军的侦察营长,当年我们在新兵连是一个班的。”

    一个穿红毛衣的姑娘很大方地伸出手:“钟跃民?我听说过你,当年什刹海冰场上你挺有名的,我哥哥还和你们打过架呢。”

    钟跃民摆摆手:“不好意思,我那点儿劣迹怎么还有人记着,还让不让我重新做人了?”

    柳建国笑道:“跃民,这是楚晶,你看这妞儿长得还行吧,发给你了,怎么样?”

    钟跃民开玩笑道:“这可不敢当,我有老婆怎么办?”

    “那就再纳个妾,这种事儿还嫌多吗?”

    楚晶是个容貌很艳丽的女人,她凑近钟跃民表情夸张、半真半假地说:“求求你,娶了我吧,我不要彩礼,闹不好还倒贴呢。”

    众人大笑。钟跃民没见过这么富有攻击性的女人,便有些发窘,一时语塞。

    众人笑得更欢了。

    楚晶更放肆了,她一把搂住钟跃民的脖子娇声道:“这位大哥肯定是位童男子,没接触过女人,你们看,他脸都红了。”

    柳建国笑着:“楚晶,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调戏上我们哥们儿啦?”

    钟跃民觉得有些栽面子,便很快镇定下来,他觍着脸一把搂过楚晶:“小妞儿,你知道招惹我会有什么后果吗?我可是个床上杀手,你要是不怕死,咱们就过过招。”

    楚晶斜视着钟跃民:“那你还等什么?出招啊……”

    钟跃民低头吻住楚晶的嘴唇,楚晶张开双臂搂住了钟跃民的脖子,柳建国等人大笑起来,包间里顿时闹翻了天。

    柳建国开了一瓶茅台酒,把整瓶酒分倒在两个大玻璃杯里,他端起一杯递给钟跃民:“来,老战友重逢,按规矩得喝一个。”

    钟跃民接过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好!”大家鼓起掌来。

    “建国,你转业以后被分配到哪儿工作了?”钟跃民问。

    柳建国又开了一瓶酒,继续往杯子里斟:“我是1981年转业的,那时候已经没什么好工作了,把我分到一个研究所搞人事,我干了两年觉得实在没意思,干脆辞了职,和几个哥们儿开了个公司,现在干得还可以。都说钱不好挣,要我说,得看谁去挣,咱们这些人要是再挣不到钱,那就没人能挣到钱了。跃民,你好像也不错嘛,都配了专车了。”

    “我在正荣公司,这是个国有公司,比不了你们,挣了钱都是自己的。”

    “我操,正荣集团?这可是个响当当的大公司,改日咱们得好好聊聊,找机会合作一把。”

    “没问题,以后再商量吧,来,喝酒!”

    此时的钟跃民早把和女人们的幽会忘在了脑后……

    钟跃民和柳建国醉醺醺地碰杯,把酒一饮而尽,他俩谁也记不清已经喝了多少杯了。

    同样醉醺醺的楚晶又把酒杯斟满,和钟跃民碰杯:“老公啊,咱们干杯。”

    钟跃民口齿不清地说:“老婆啊,你……你老公不行啦,浑身软绵绵的,一会儿……入了……洞房,我可什么也干……干不了啦。”

    “浑身软绵绵的也……也没关系,只要……只要一个地方硬就行,我说你行……你就行……老公啊,一会儿咱们到哪儿睡觉?”

    “当然是……他妈的总……总统套房,我要好好地……收……收拾你。”

    “你他妈别吹了,谁……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楚晶的手已经摸到钟跃民的裤子扣上。

    钟跃民迷迷糊糊地拨开楚晶的手嘟囔道:“别……别他妈瞎摸,那地方能……能随便摸吗?那是手……手榴弹的拉火绳,拽出来就……就他妈麻烦啦。”

    包间里的人都醉了。

    一个男人把头伏在桌子上已经不省人事。

    另一个男人醉眼惺忪地用手摸摸一个醉酒者的后背嘟囔着:“这小便池怎么软乎乎的?憋……憋死我啦……”

    他的手哆嗦着在解裤子扣。

    柳建国亲热地把胳膊搭在钟跃民肩上:“哥们儿,这……这才是生活,想当年……咱当兵的时候,真……真他妈的是傻逼。我算想……想开了,今朝有酒……咦,你他妈要干什么?”柳建国冲过去把那个误把同伙后背当小便池的家伙推开,“你他妈喝高啦?这是……是厕所吗?”

    那家伙嘟哝着:“不是厕所?我……我说这……小便池怎……怎么和平时不一样……”

    在深夜空旷的大街上,钟跃民把胳膊搭在楚晶的脖子上,两人跌跌撞撞地走着,柳建国和同伴们互相搀扶着,黑暗中传来他们口齿不清的歌声:“日落西山……红霞飞……”到底都是当过兵的人,醉成这样还知道唱部队歌曲。

    柳建国的家是一个四合院,他走到院门前抬脚一踹,一声巨响,院门被踹开,钟跃民等人跌跌撞撞走进院子。柳建国说:“跃民,今……今晚别走了,我家老头子去从化温泉了,家里……没人,随便……折腾。”

    他们进了客厅,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柳建国在摸索着翻抽屉:“放……放盘录像看看,妈的,我……我那盘带子……怎么找不着啦?”

    钟跃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楚晶也一头栽倒在他身旁睡了过去。

    电视屏幕上出现裸体男女在床上翻滚的画面,伴随着阵阵**声……

    钟跃民睡了一会儿突然醒了,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发现楚晶在睡梦中紧紧地搂着自己,他吃惊地推开楚晶,探起身来,他听到一阵阵喘息声和**声,黑暗中的客厅里每个角落都有一对对男女在蠕动着……

    楚晶也醒了,她伸出双臂,又一次搂住钟跃民……钟跃民想了想,便坚决推开楚晶,从沙发上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出客厅……

    他身后传来楚晶的骂声:“装他妈什么孙子,银样镴枪头……”

    一双手在使劲摇晃钟跃民,他睁开眼,阳光亮得刺眼,一切物体都在旋转,他的眼前出现一个女人模糊的面容……女人的面孔渐渐清晰了,竟是高玥。钟跃民糊里糊涂地看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街心花园里,天色已大亮,街上行人已经很多了。

    高玥惊慌地扶着他:“跃民,你怎么了,病了?”

    钟跃民摇摇头。

    “我早晨跑步路过这里,发现你躺在地上,你怎么在这里?”

    钟跃民苦笑着:“昨天喝酒喝高了。”

    “荒唐,看看你的脸上,净是口红印子,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

    钟跃民摇摇晃晃站起来要走。

    高玥连忙扶住他:“你去哪儿?”

    “你别管。”

    高玥坚决地说:“我就要管,到我家去,离这儿不远。”

    钟跃民不耐烦地说:“不去,你躲开。”

    “不行,看你这副样子,别招人笑话了,你非跟我走不可。”

    钟跃民无奈地垂下头,任高玥搀扶着向前走去。

    高玥住在一座普通的旧居民楼上,她扶着钟跃民走上楼梯,钟跃民一屁股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不肯再走了,高玥使劲把他拽起来,连拉带推地走上楼。

    这是一套一居室的单元房,室内陈设很简朴,高玥扶钟跃民躺在床上,她忙着打开热水给钟跃民擦脸。

    钟跃民四处张望着问:“小高,你家怎么没有别人?”

    “我父母在我当兵的时候都去世了,我哥哥抢占了父母的房子,把这间房子给了我。”

    钟跃民叹道:“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从没问过你家的情况,你也真不容易。”

    高玥望着他幽幽地说:“我命好,遇见了你,要不是你帮我,我也进不了正荣集团,可能还在复转办等工作呢。”

    钟跃民无力地说:“别这么说,你是个能干的女孩子,没有我你照样也能干得不错。”

    高玥端来一杯热奶,扶起钟跃民:“慢点儿喝,别烫着,你好些了吗?”

    “头晕,胃里很难受。”

    “谁让你喝这么多酒?跃民,你比我大10岁,我一直拿你当哥哥,我可以和你说几句心里话吗?”

    “当然可以。”

    “你最近变得很厉害,我在公司听到不少关于你的议论,都说你生活很放荡,男女关系方面也很混乱。当然,我无权批评你,可我……为你担心。”

    钟跃民听着不大入耳:“你别听别人瞎说,我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不就是和女人接触多一点吗,这又怎么了?这是我的私生活,谁管得着?”

    “你的私生活就是同时跟几个女人好,你难道就不能稍微严肃一点儿吗?”

    “小孩儿别老管大人的事,听见没有?”

    高玥小声嘟囔着:“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人,有这么当长辈儿的吗?成天花天酒地的,就给我们年轻人树立这种榜样?”

    钟跃民不耐烦地喝道:“黄毛丫头,一边儿待着去,还教训起我了,该干吗就干吗去。”

    高玥知趣地住了嘴,拿起杯子走进厨房。

    当她洗完杯子走进房间时,钟跃民已经睡着了,高玥拿过他的外衣,从衣兜里找到了一本通信录,她翻到写着周晓白名字的一页,连忙用笔把电话号码记下来。她看看熟睡中的钟跃民,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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