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王听德妃说的心惊，他看着德妃，见德妃就这么担忧看着他，心头翻涌。

    德妃话说到这份上，他心里头有些话不说也罢了，一旦开了头，好似说出来也不这么难了：“当年还未立太子，儿臣心里头便不是没有想法，后来父皇立了承昀为太子，儿臣，心中不算太痛快，可那是父皇的意思，儿臣接受，儿臣知道承昀聪慧，可儿臣也不差，儿臣只是，不甘心，同样是父皇的儿子，他年幼便被定下成为太子，儿臣如今与他政见不合还要迁就他。”

    彧王淡淡的对德妃道：“从前我甚至想过，是不是因为父皇太过偏爱熙母妃所以不管不顾非要立承昀为太子，可承昀聪慧，或许父皇也是看重他的资质，我与承昀相处，自然也瞧得见，只是，我更想知道，为何，我不能当太子？他当初，不过八岁。”

    德妃听到这里心头一时不好回答。

    她很明白若不是当初轩辕翎遇刺一遭，太子之位不会这么快定下来，说到底，彧王的话，有一部分原因其实说对了，是轩辕翎偏爱沈卿，所以在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救的时候，他最先考虑的，是沈卿母子三人。

    彧王看德妃不语，德妃的不语，叫彧王憋在心中许久的话忍不住都说出来。

    “母妃觉得我不如太子吗？”

    德妃怎么会这么想：“自然不是。”

    彧王心头发酸可心绪起伏压不住的时候话语这东西，越说的透彻越伤人：“那母妃没有想过我当太子，齐家也会更好，母妃也会更好？”

    德妃看着彧王那复杂的表情心中难受不已，她的孩子，在介意她为什么当初没有替他争取吗？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将这事儿好好解释一下，却听得彧王突然道：“是因为，我的生母不过是个被杖毙的良人？是因为，我并非母妃亲生，所以，父皇并不会考虑我，母妃也不会想要我去争？也，并不指望我？”

    德妃心口一窒，彧王说的太突然，她一时惊愕的看着彧王，这事儿太久了，她都快忘了这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但是如今，彧王说出来了。

    她脸色苍白了一下，原本想要说的解释竟是说不出口了。

    彧王看着德妃那瞬间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痛：“母妃……”

    德妃看着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默了好一会儿：“母妃确实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既知道我也不瞒你，你生母犯错皇上将你交给本宫抚养，我视你为亲子，从不觉得你不如谁，你心中不甘我明白，只是这不甘不该是心中郁结钻了牛角尖，你自问自己并无不如太子，那你可有自问，太子是否不如你？”

    “你大了，母妃没有什么好教你的，无论如何，母妃想看你好好的，便是真政见不合，还有你父皇呢，还有朝臣们呢，所有人都是看着的，不是让你无理由的迁就太子，你父皇总不是昏庸之君，也从未亏待你，若真是你对太子错，他自然不会叫你受了委屈，这些年，你觉得你父皇如何纵容太子不成？你心中即便有不甘，可也要顾虑朝堂，也要顾虑你父皇，更也该顾及，你与太子的兄弟情分，太子这些年，你熙母妃这些年，可有针对我们母子？”

    彧王心里头不好受。

    德妃说的对，他自认自己不比承昀差，可承昀就比他差吗？扪心自问他也知道承昀是不差的，承昀年纪比他小，可已经能与他有政见上的不和，既然僵持不下，那自然，他提出来的问题与他是能分庭抗礼的，他自认并无不如承昀，但是他在承昀这个年纪是不如承昀的，承昀的成长，太快了。

    话说出来是不甘，可不甘中，他也明白，今日一遭实在是孙良人的事压在心头成了疙瘩一时爆发出来，他这会儿看着德妃心中已经后悔了。

    他当初后悔去查了孙良人的事，如今这事儿不止成了他心里的疙瘩，还成了他与德妃两人心中的疙瘩，他一撩袍子下摆跪了下去：“母妃，是儿臣鬼迷心窍，儿臣给母妃请罪，儿臣口不择言伤了母妃的心，请母妃责罚。”

    这错认的，不是认自己生了对太子之位的觊觎之心，是认他伤了她的心啊，这孩子心里头是念着她的，只是那心思起了，只怕没那么容易压下去了。

    德妃看着彧王心里头复杂又难受，她扶彧王起来：“母妃不怪你，好了，起来吧。”

    政见不合一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就能闹出个结果来，但是德妃在彧王出宫之后却是病了，而且这一病来势汹汹，一时烧到不省人事。

    这烧是半夜起的，沈卿是早上得到的消息，得到消息便到朝露宫去看望德妃了，那会儿人是醒的，可精神着实不好，但看沈卿来了，德妃屏退了左右。

    沈卿看她这般便知她有事要说，沈卿如今已是皇贵妃，轩辕翎在她面前也并不避讳谈论政事，彧王与承昀一事她知道，彧王给德妃请安她也知道，如今看德妃的架势，其实她与德妃，是有些心知肚明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