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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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是怎么做,怎么想的的。

    范闲问了一晚上依然不知。

    忠诚与背叛之间的关系,就好比那连绵不绝的春雨。

    欲断未断,欲连未连!

    无所谓背叛,背叛是因为受到的好处足够。

    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也许是为了两条早已经离开自己的大腿,也许是为了某个东夷城的女子,也许是为了当年看轻须眉的一片翠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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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

    范闲突然想起了《易amp;#8226;坤amp;#8226;文言》中的这么一段。

    想到自己目前与宫中各位皇子,与皇帝之间关系的时候,忍不住苦苦的笑了笑。

    燕小乙看到范闲这样的神情,眉心一抖,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腰间的长弓,眼神坚毅,脸色微白。

    范闲当然不会认燕小乙已是来包围监察院的。

    为何他还要笑?

    “他还是觉得本将不足为惧么?”

    一股傲气从燕小乙的丹田蔓延了上来。

    燕小乙冷笑,监察院中充斥着危险的味道。

    一枚又细又长的箭,在那一眨眼间就已经从他的腰间拔了出来。

    寒光颤动如灵蛇,在细雨中不停颤动,让人永远看不出他的箭尖指向何方。

    更看不出他出手要射向何方。

    连箭光的颜色都仿佛在变!有时变赤,有时变青。

    弓一到他的掌中,他就变了,变的更静,更冷,更定。

    冷如冰,定如山!

    暮色又临,一片春意已变为一片灰暗。

    箭势将出,还未出,一个人影却闪到了燕小乙的面前。

    那是一道黑影,一个影子。

    可是,站在黑影的面前并不是燕小乙。

    一个光头僧侣抢先一步拦住了黑影的去路。

    黑影动,僧侣也动。

    黑影静,僧侣也跟着静。

    黑影苦笑,他笑到底谁才是影子?

    “神庙来的?”范闲皱着眉头问。

    燕小乙不答。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弓上,一旦分神,箭势就很难再集中。

    何况,面前是他的杀子仇人,同样九品的范闲。

    黑影出手,剑气迫人眉睫。

    剑光暴涨,剑身突然间又长了三尺,剑尖多出一道蓝色的光芒,伸缩不定,灿烂夺目。

    黑影每刺一剑,僧侣就后退一步。

    黑影连刺十剑,僧侣连退十步。

    忽然间,剑势凋残,犹如一朵开到最鲜艳的鲜花开始枯萎一样。

    盛极则衰!

    黑影的神情也跟着剑逐渐残破。

    他知道,他输了

    僧侣拿出一根竹杖,轻轻点地。

    “当”的一声,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样,震进了黑影的内心深处

    燕小乙眉宇不易察觉的舒了舒,心想:陛下从神庙招来的人,实力果然不凡。

    两个九品杀一个九品,谁会赢?

    这种无聊的问题,恐怕没有人有功夫来回答你。

    影子倚靠在墙边,面色憔悴,似乎被那一杖震伤了心脉。

    范闲已经无路可退燕小乙已的箭已经指向了自己。

    神庙的僧侣站在燕小乙的身前,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这种组合的威力,恐怕就连大宗师都不敢力敌。

    “嘣”的一声,箭已离弓,如流星赶月,如晴空霹雳。

    (必杀技:小鹿纯子的咆哮)

    僧侣已经准备转身离去,他看得出燕小乙惊世骇俗的一箭,范闲连一点挡下的机会都没有。

    范闲挡不下,不代表别人挡不下。

    一道青帆挡在了范闲的身前,但这一箭的威力岂是一道青帆能够挡得住的?

    箭锐,帆破!

    箭依然势如破竹,就像嗜血的魔鬼一样。

    不见到鲜血之前,它是永远都不会停下的。

    箭停,血流!

    流的不是范闲的血,而是四顾剑的关庐弟子--王十三郎!

    “果然是绝世无双的利箭!”王十三郎在笑,笑的面色惨白。

    他皱了皱眉头,用力拔出了箭头,扔在了一边。

    王十三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股血腥冲出了喉口,喷在了两大高手的身前。

    鲜血如同迷雾,遮住了僧侣的视线。

    一旁脸色惨淡的影子动了,谁也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似乎刚才一切都是在演戏。

    演给这位自命不凡的神庙僧侣看!

    如黑色闪电一般的身影,穿过了僧侣。

    僧侣轰然倒地。

    他僵硬的脸上充满着不可思议,突起的眼珠还留着他死亡前看到的景象影像。

    他眼中是一柄铁锥!

    燕小乙凝视着已经躺在地上的神庙僧侣,面色居然异常平静。

    就如同刚才的范闲。

    他的内心却如惊涛,如风潮。

    他与神庙僧侣曾经无数次的演习过。

    其中却不曾有一次失误。

    一个王十三郎不能阻挡他们的攻击,这也在燕小乙的计算之内。

    但是他依然没想到王十三郎竟然如此强横。

    中了自己一箭居然还能够站起来。

    他后悔!

    他后悔没有看清楚那位六处头目。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范闲身上,居然会没有察觉到,这个六处头目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影子。

    他是一个瞎子!

    “这个瞎子是谁?”

    燕小乙突然想起了那一晚,那一晚长公主的宫女被杀,洪四痒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他想起了在这篇大地上的一个传说,他想到了这个瞎子是谁!

    太有把握的事情,往往却是最难成功的。

    燕小乙眼前一片朦胧,他想起了少年时赤着脚在森林中捕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位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女人。

    他唇边挂笑,双眼迷离。

    据说人在死的时候,一生中的回忆就会一幕幕的映入脑海。

    当你想起已经被丢弃在角落里的记忆时,这就是你油尽灯枯之日。

    范闲没有杀燕小乙,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来不及。

    能够杀燕小乙的人只燕小乙已自己。

    那支跟随自己经历无数战戈的铁箭,随着自己的手,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燕小乙发现,原来自己的血依然还是热的。

    人生是非常奇妙的!

    善毒者会死在毒上。

    善水者会死在水中

    用箭者,只能死在箭下!

    自己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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