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刘娥入宫-《天圣令(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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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娥就不解:“都是好字,有什么可吵的。”
赵恒就哼道:“好字多了,人人都要当自己拟的那个才是好的,别人必是不好的。还有人比出大行皇帝赞过他的诗,说必是大行皇帝心中也是喜欢他拟的字……”他说得又急又快,生怕说慢了就来不及了似的,刘娥只含笑静静地听着他说话,这一刻,当真是惜时如金。
雷允恭忙悄悄吩咐了内侍们准备着灯烛照着路,哪晓得躬着身等了两刻钟,皇帝还没动窝,只得又探头进来,悄悄在赵恒身后给刘娥使眼色。刘娥就推了推赵恒示意他往后看,赵恒却不肯扭头,只捏着刘娥的手看来看去,就是不肯动。
刘娥只得抽回手,推推赵恒道:“三郎,该走了。”
赵恒佯作不知:“一刻钟到了吗?”
刘娥看雷允恭一眼,雷允恭就回道:“回官家,已经是两个一刻钟了。”
赵恒恼道:“哪里这么快了,”向着刘娥道:“朕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是聊两句而已,定是这奴才弄鬼。”
刘娥见雷允恭畏畏缩缩的样子,只得笑着推推赵恒:“官家先去吧,我如今进宫来了,接下去有的是时间说话呢。”
赵恒哦了一声只得站起来,雷允恭忙进来为赵恒披上披风,赵恒磨磨蹭蹭地往外走,走几步又回头看刘娥一眼。
刘娥只得站起来,拉着赵恒的手,两人一起往外走,出了房门,就见着外头天已经黑下来了,见着小内侍们前后提灯引道。
赵恒松开刘娥的手,走下台阶,道:“外头黑,你就不用送我了。”
刘娥站在门外,也道:“那三郎走路也要小心着。”
赵恒却没走,怅然若失地虚握一下空着的手,站在那里却没走,扭头对着没话找话:“一下子换了个陌生的地方,你会不会睡不着?”
刘娥笑了:“官家色色准备周到,我必是会睡得好的。”
不想赵恒忽然转身往屋里走:“我还是不放心,我再去看看。”
刘娥阻止不及,怔了一下,忙跟了进去,却见赵恒虽进了门,却站在门边有些发呆。
刘娥跟进,看着他的神情,揣测着:“三郎可是不想走?”
赵恒没有回答,却是眼神游移。
刘娥试探着问:“要不,今晚就留下来不走了?”
赵恒眼神顿时亮了,看着刘娥,整个人都变得生动有神起来,一扫之前的没精打彩,却是什么也没说,只眼神闪亮地看着刘娥。
刘娥看了他这副样子,心里又酸又甜,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如今却是国孝当头,只得附耳低声提醒他:“如今还在孝期呢……”
赵恒却似被提醒后发现了新办法,一把握住刘娥的手:“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就是留下来,我什么也不会做的,我就是想看着你罢了!”
刘娥张了张口,还欲再劝:“三郎……”
赵恒却已经似下定了决心,转身对雷允恭下令:“允恭,你去把折子搬过来,今晚朕就在这里批公文。”
雷允恭张口结舌:“这、这……”
赵恒瞪他:“这什么,快去啊!”
雷允恭一个激凌,立刻应道:“是。”
刘娥还没说话,就见着雷允恭转身就跑了,急地拉赵恒的手:“三郎,你如今是官家了,不可以还这么任性。”
赵恒却往书房走走:“就因为我是官家了,我才明白我该做什么。孝道不是做给人看的,而是在心里。我不误朝政,也不误自己的心。”说到这里,他看着刘娥,眼睛闪亮。刘娥看到他这副神情,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雷允恭转眼就把一堆奏折端了过来,赵恒就埋头看起来。
刘娥磨好墨,放下墨锭,见赵恒埋头看奏折,正准备出去时,赵恒却道:“哎,你去哪儿?”
刘娥道:“官家专心理国政,妾身不敢影响。”
赵恒却道:“不会,你就坐这儿,不影响。允恭,你去找本书给刘娘子看着,免得她无聊。”
刘娥只得自己在书架上找了一会儿,找了本之前在宫外看了一半的书,坐在赵恒的身边看起书来。一开始她还看了会儿书,又偷偷看赵恒,见着他专门批注奏折,也就自己低头看书,不觉得也入神了。这却也是素日赵恒来薜萝小院时,两人就这么安静独立的方式。
然后她却没想到,这时候赵恒却在偷偷地看着她。也就是批完几本奏折,忽然就抬头看看刘娥还在不在,见她还在,就有些安心地继续批阅起来。
等他把一堆奏折都批完的时候,再抬头看,却见刘娥看书正看得入神,就走到刘娥身后,问她:“看到哪一段了?”
刘娥顺口:“楚考烈王无子,春申君患之……”抬头见他负手站在那里,神情甚是得意,惊诧地问:“你批完了?”
赵恒一挑眉:“那是自然,”说着就坐在刘娥身边,拿过她手中的书来,翻了翻,见是《战国策》,就问:“你却看出什么来了?”
刘娥就说刚才那段史料,道:“若单篇论,似有道理。但若以其他书佐证,则不经得很。考烈王有三子,若幽王为春申君之子,那后二子呢?可见考烈王非不能生子。且春申君年长,考烈王年少,岂有长者患少者不能生子而代劳的?”
赵恒也笑了:“可见尽信书不如无书。我从前看到这段时也问过太傅,太傅说,不过是秦人灭楚以后,恐民心思楚,因此编派出来恶心人罢了。”
刘娥也明白了:“原来如此。若连幽王也不是正统,楚人又护得哪家大王。可见这血统也不过是说说罢了。”这时候就说起之前接的圣旨来:“虎捷都指挥使刘通却又是谁,怎么就成了我父亲了?”
赵恒也笑了:“以后你须得记住了,你出身太原,前虎捷都指挥使刘通是你父亲,后汉右骁卫大将军刘延庆是你祖父。”说着自书桌上拿了一个早有的文书来递给刘娥,说:“这是你祖上三代履历,可要记熟了。”
刘娥接了,笑问:“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赵恒道:“我叫钱惟演和张旻早于半年的时间,去旧有档案中寻找,却是打后周开始,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姓刘的,一个个找过来的。既要时间对得上,又得是后嗣无人的,偏这刘通还是祖籍太原的,卒于军中,并无亲族,如此就更好,实是难得凑上这么合适的。”
刘娥就明白了,笑道:“怪不得我听说年年朝庭开科进士的时候,对考生履历查得格外地严。也常常听说有官员的履历对不上号给查出来的,却原来天子也带头造假了。”
赵恒指指她,笑骂道:“好没良心,白辜负人一番心意呢!你没这么个履历身世,将来进封时,必会有人挑刺。我叫惟演在吏部把东西都补齐了,便是防着将来有人查。”
说了一会儿,雷允恭就走过来陪笑:“官家,二更了,您明儿还要早朝呢。”
赵恒叹了一口气,同刘娥道:“烦得很,做皇帝一点都不自在。”
刘娥只觉得这次相见,赵恒竟是别扭了许多,但又特别地粘她,只得哄他道:“有不自在,才有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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