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倒霉孩子-《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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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谁家的倒霉孩子?”

    被吓得神智不清的易天行喃喃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可不得了,那个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胖孩儿站在地上,开始用无比酸楚的眼神盯着他,就像易天行是那个传说中食子的毒老虎。

    便是这足以酸倒长城的目光,终于把某人还停留在七十那道智商线上的神识拉了回来——看着面前这小家伙的脏兮兮的可怜样儿,某人终于感觉到了那块心尖肉被打的苦楚——像老太太一样地扑上前去,一把把脏不拉叽的小胖子抱在了怀里。

    “哎哟,我的儿哎,可苦了你了,为父想死你了。”

    小书店里其它那几个人顿时觉着一阵寒风吹来,无比肉麻。

    易天行和朱雀鸟本是一体同质,一体同肉,一体同火的奇妙存在,虽然不大明白肥红鸟咋变成了大胖小子,但那与生俱来的亲近感是作不得假的。他将这胖小子抱在怀里,看着这家伙脑袋上面散发着臭味的头发,手掌触着的肉屁股外那粗糙的裤子,想着肥红鸟流落在外数月,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易天行不由心口一痛,鼻子一酸,纵是五尺昂藏男儿也止不住落下英雌泪来。

    见他哭了,小朱雀复又哭了起来。

    这“父子”二人久别重逢,便是这般场景——不顾一切地抱头哇哇痛哭。

    小书店里此时唯一还能保持清醒的,就是叶相僧,他一见这“父子”二人要上演久别重逢的戏码,唬了一跳,赶紧飘到书店门口将书店的大门关上,接着面色紧张,口中不停地颂着“妙行无住分……”

    淡淡佛息,充斥书店之内。

    秦琪儿正自疑惑,接着看那抱头痛哭的父子,便知道叶相僧为何如临大敌一般。

    小朱雀哭着,那泪珠便是红火的液体,从脸上流到易天行的胸上,便燃了他的衣服,燃起无数无焰,而易天行这时候也在哭,心情激动,全然没管控火法门,那泪珠看着透明,却也是高温无比,流到小朱雀的头上,便把那长头发烫的嗤嗤作响,不知蒸出了多少恶臭。

    这两爷俩抱头哭着,这火苗便在他两个身上燃着,他们自个儿倒是没觉出异常,这小书店里却像是陡然多了两个高温的熔炉,屋内的气温倏地一下便上去了。

    好在叶相僧不停用功法控制着这两个火人的范围,饶是如此,躺在桌上睡着的肖劲松仍然被烤的眉须皆卷……其余诸位身有修为之人,也觉得好不难过,当然,莫杉不在此例。

    易天行抱着这鸟儿子哭了老久,终于将这些天来的思念之情哭光了,忽然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在这多人面前大哭,觉得好生丢人,讷讷将儿子放下地面,裸着上身,摸着他硬硬的头发,嘿嘿傻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心中却是有大疑惑,不明白肥红鸟怎么就忽然变诚仁了。

    朱雀鸟化为人形也不过数月时间,一应灵识还未全部开启,本来在老爹怀里挺舒服的,结果却被放了下来,只好鼻子一抽一抽地表示自己的不满,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着书店里的这些人——被人抱着挺舒服的,得找个人抱一下。

    那个红头发的姐姐感觉挺亲近,但不认识。

    叶相和尚是老熟人了,但那是个秃驴,胖小子不喜欢。

    梳马尾辫的那姐姐没见过,长的挺漂亮,但身上的气味不大强哩。

    ……

    ……

    感觉身后有个挺亲近的气息,又不是老爹——小胖子扭着身子往前挤,他个子只到易天行大腿处,于是从易天行的腿旁探出头来,脏兮兮的圆脸,怯生生的表情,小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小家伙看见邹蕾蕾了。

    于是他一把把易天行推到角落里当垃圾,然后张开双臂,眉尾不停抖着,看着委屈无比,向着可爱的蕾蕾妈扑了过去:“妈!”

    这声妈叫的邹蕾蕾心尖一颤,慌不迭地蹲下身子,将这小子抱进怀里。

    小家伙埋首于邹蕾蕾胸间,嗅着那淡淡气息,无比快意,又想到自己在外流落这么多天受的委屈,想到自己的老爹还有蕾蕾妈居然都对自己不管不顾不问,不由将嘴一咧,便大声嚎哭了起来。

    这一哭,叶相僧一惊,双掌合什,一道佛息便往邹蕾蕾处笼去!

    这一哭,易天行大慌,单手一伸,一道劲风便往邹蕾蕾处袭去!

    若让这小祖宗火泪上了身,蕾蕾的如玉美颜,娇肤玉体可就……可这死孩子哭的贼快,老爹和叶相都没来得及出手,那泪珠子已经滚滚而下!

    ——好在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可怕。

    便在小家伙高温火泪要触到邹蕾蕾身上的那一刻,蕾蕾的身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光芒,这光芒极淡极柔,气息却是极为醇和中正,竟像是一道薄膜覆在了她的身上,让那些火泪顺滑无比地流到了地上,砸出如麻麻点点的小洞,激起星星火苗!

    淡淡光辉中,邹蕾蕾毫不知情,只是满腔心思放在可怜孩子身上,轻轻用手掌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全不在乎这孩子身上的脏臭,神情看着圣洁无比。

    ……

    ……

    孩子渐渐熟睡了,蕾蕾仍然轻轻抱着哄着,微微笑着,圣洁的光浑笼罩着她的全身。

    今曰受了连番刺激的秦琪儿,有些失神地喃喃念道:“好漂亮的姐姐,就像牧场圣母画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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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了很多事情,易天行脑子里有些乱,这时候才终于明白老祖宗师傅一直说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磨砺不诚仁”、“静观其变”——原来静观其变的变字,说的便是人鸟变,挺玄妙的一件事情。

    此时蕾蕾抱着孩子去后面洗澡去了,他还在前厅里踱着步,好不容易平伏下激荡的心情,准备去后间,不料刚走了几步,便听听邹蕾蕾压低着声音的一声轻呼。

    他脚尖一点,推开厕所的门,发现那小孩子正躺在满是水的大木盆里睡的香甜,本来乱蓬蓬、臭哄哄的头发也被洗的柔顺无比,轻轻搭在盆沿上,乌黑一片,中间夹着一丝银白。

    而蕾蕾则是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着毛刷,另一手死死捂着嘴。

    “怎么了?”他急切问道。

    “你自己看。”邹蕾蕾示意他坐过来,让他看那小家伙小腹下面。

    蕾蕾这时候已经累的满身是汗,不知换了多少盆水,甚至动用了洗厕所的硬毛刷,才算把那小家伙的身上洗涮干净,冲去黑泥,露出下面白白红红的皮肤来——反正这小家伙和他爹一样金刚不坏,用毛刷使劲儿刷也刷不疼,反而刷的他很舒服,不一会儿功夫便在木盆里睡着了。

    易天行凑过去观察。

    “儿子白白胖胖的,挺正常啊,就是被泥巴糊久了,这皮肤真嫩,啧啧。”易天行看着木盆里酣酣睡着的儿子,用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不知为何,胸腑里一阵温润,十分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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