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显金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的表情却平静无波,一双狭长内敛的眼睛,静静地平视着这具肉体生理上的父亲。 而“徐引翡”的生父——逍王徐奉寅,好似站在三丈戏台上的一个粉墨登场的角儿。 丑角儿。 烛光尽数氤氲绵延地投射在他苍白无力的脸上。 给他充盈的空间与关注。 敦促着他,敦促他,将十六年前的那桩旧事讲完。 逍王被烛光与目光注视着,不自觉地将眼皮垂下,躲避着光亮与审视。 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他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逍王求助似的看向百安大长公主。 百安大长公主低低舒出一口气,叹了一声后,方道:“既你主动要说,那便要说完。为人一生,总要有一件事做到头。” 逍王瘦得颧骨高高耸起,双唇紧紧抿住,再抬眸,随之而来的是沙哑的嗓音和压抑到了顶点颤抖的声调: “当晚,叛军当晚攻上山头,陆参将领兵迎敌,战火平息之时,恰好是贵妃咽气之时。贵妃去后,我抱着棺椁不准下葬,放在帐子里,放了整整三日.后来陆皇后前来跪地请罪,我拿着马鞭出去,帐子却烧了起来!” 帐子的火光好似还在逍王眼前跳动。 他眸光中藏着掩饰不住的惊惧。 “火势很大,山头无水,木桶里的水如蜉蝣捍木,丝毫无用。没一会儿,帐子便被烧光了,贵妃.贵妃” 逍王双肩高高耸起,捂面痛哭:“陆氏那个毒妇!她假意告罪,实则让人偷偷点了火.水苏死了,她都不放过!她宁愿不做这个皇后了,也要水苏死!也要一把火烧光苏儿,不叫苏儿去投胎转世啊!” 沉闷的哭声之中,显金笑了一声。 笑声短促响亮。 好像一个耳光扇在了逍王脸上。 “人都死了,便是躯体被焚烧干净,也不会有任何痛觉。” 显金的眼睛里早已没有眼泪,“您的眼泪,倒很没有必要——身为一国之君,您守不住基业,被叛军与流民逼离城池,被下属威胁拿捏,被有心之人要挟算计;身为一家之主,您更懦弱至尤,亲手将送命药端给爱人,让小小年纪的女儿流离逃亡” “您的眼泪,应当为自己而流。” “对高贵妃而言,她或许宁愿在火中干干净净地走,也不愿被您怯懦污浊的眼泪拖慢了离开的脚步。” 显金语声平静,站起身来,朝百安大长公主微微屈膝行礼,正欲告辞,却被逍王尖利的声音打断。 “不!不!不!翡翡!我只以为那是绝胎药啊!” 逍王痛哭流涕:“我也从未预料到你会被拐带流浪——是水苏的妹妹偷偷将你拐走了啊!” 逍王瘦削见骨的脸因激动而抽搐,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努力稳住语调:“高氏一族本只是北直隶偏远州县中开药馆的大夫,因三十年前的一出瘟疫,高家大义,冒死开放医馆救治病人,瘟疫平息后,高家便只剩下了两个养在深闺的姐妹,其他人全部在救治过程中感染瘟疫,陆续亡故,两姐妹的外祖姓贺,害怕沾染疫病,并不敢接回外家.母后听说此事后,将高家姐妹宣召进京,由朝廷抚育,水苏当时十三岁,她妹妹回阳不过六岁,母后寻了一家积德行善的小官将她们收养,待三年孝期过了,水苏进了宫,成为了我的惠嫔.” 逍王手攥得紧紧的:“之后回阳便时常进宫陪伴水苏,回阳虽娇气懒散却纯然天真,水苏一直很保护和依赖这个妹妹.当年叛军击破禁宫,回阳正好在宫中陪伴怀有身孕的长姐,便随我们一同退避滦平.” 回阳,就是贺艾娘吧?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