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破虏-《狼烟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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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刺狠狠地戳下,马匹知道,这是主人要自己全速奔驰的信号,闪电般地一纵,全速向前!

    土包上踌躇满志的色勒猛然听到背后传来的杀声和暴雨般的蹄声不由一怔,扭身望去,二十几骑明军仿佛神兵天降般向自己冲来,已驰到百多步外。到底是久经战阵而且凶悍成性,色勒最后留在身边的十名白甲额真护军不退反进,纷纷拨马迎面对冲过来。

    白甲又叫巴牙喇,是建州军精锐中的精锐。满洲八旗男丁十五岁入伍,经考核通过者为步甲、优秀者为马甲、实战后有斩获敌军首级者为红甲、红甲中骑射双绝之最优者方得称巴牙喇。努尔哈赤将三百户编为一个牛录,各旗所辖牛录数量不一,少者十余,多者四十余,而在这个时期,每个旗的白甲兵总数也不过百余人。曾经有二十余白甲披三重甲(最内锁甲中间绵甲最外铁札甲)冲阵,将二千明军击溃的战例——这些白甲兵怎么会将区区二十几骑对手放在眼里!

    不过他们这次失算了。

    若是一对一的较量,吴月先的家丁们哪怕再多上一倍,也绝难是这些百战精锐白甲兵的对手。然而一则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二则是为家主效死的忠诚感,最重要的,白甲兵都是单打独斗勇冠三军,而这些少年从小便生活在一起,彼此的默契完全不需要复杂的沟通。奔驰中这群少年叱咤几声便已两两成对,一左一右,持刀者居前,与同伴前后只隔半个马身,迎着敌骑毫无惧色地冲了过去!

    所有当先的少年并未主动进攻,在两骑交错的电光火石间只是用马刀格挡开白甲袭来的兵刃,落后半个马身的同伴趁对手胸腹洞开的一瞬递出手中的长兵……

    仅仅一个回合,十名白甲护军便有七人被斩落马下,另有一个伏在马背上,失控的马匹自顾自驰开去,骑手的肚肠在身后拖了一路,眼见已不得活了。仅剩的两骑侥幸逃过攻击刚刚勒马准备回冲,见自己的同伴们都已伏尸当场不禁目瞪口呆:才一个对冲啊!方才只顾着躲避接踵而至的攻击,险象环生地逃过一劫,骄悍成性的心理还在为自己开脱,是吃了马速慢的亏呢,但拨马回头便发现十骑连同自己仅剩其二,这是毕生从未见过的场景!

    吴月先并没有跟家丁们一起冲锋。驰到距敌骑七八十步时猛地将缰绳向右一扯,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落地后已侧过身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静止的一瞬,少将军放开缰绳手指便搭上弓弦,左臂用力前推引了个满弓,随着口中一声大喝:“中!”破甲箭呼啸而出!

    色勒也被方才快如疾风的那场攻击震惊在当场,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左肩仿佛被人用巨斧重重的一击,闷哼一声一头栽下马背。

    箭一离弦吴月先便抛下铁弓又是狠狠一踢马腹,色勒落马还未爬起便已驰到近前。还是吃了缺乏实战经验的亏,救父心切的吴月先只看到闭目装死的色勒,却没注意到敌将的右手还紧紧攥着刀柄。

    不等坐骑停步,吴月先跳下马抽出靴筒里的解首刀准备去割首级,没想到色勒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偷袭。色勒也没想到,自己竟没全然蹦起来——破甲箭透甲而入深深地没进左肩,三棱箭头竟透背而出!一个趔趄,手中刀失了力量,吴月先下意识地向后一跳,不过还是没有完全避开,锋利的刀锋在面庞上一划而过,顿时满脸鲜血长流。

    好个英雄少年!受了伤的吴月先不退反进,趁色勒立足未稳合身疾扑而上,一个飞踢踹翻疼得呲牙咧嘴的色勒,双手持定解首刀柄猛地向下一戳、然后又是一刀、再来一刀!随即爬起身一脚踏住尸体的肩膀一手抓牢其脑后细细的辫子,右手刀向脖颈狠狠切了下去……

    此时剩下的两名白甲兵已被兜马回冲的家丁们乱刃斩落马下,另有两人早砍翻了土包上色勒的将旗。吴月先将建州军正红旗的指挥旗一扯两开紧紧缚住面上的伤口,接着一伸手:“枪来!”

    喧嚣的战场寂静下来,敌我两军都在望向土坡。在两军的视线中,一个红旗裹面的少年将领策马而立,手中骑枪高举——枪尖上赫然高挑着色勒额真还带着满脸惊讶与恐惧的首级!

    少年将军的身后出现二十几名同样年轻的骑士,其中十名同样的高举骑矛,插着十个片刻前还不可一世的白甲兵首级的骑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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