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白执站在那里,不卑不亢道。 独孤清月不知道的是,最终能杀死他的,是郁浠白。 最懂他弱点,最知如何杀死他自己的也是他。 他早就联系过白执,要他去寻这把剑。 这不是普通的剑,是可以彻底杀死他,要他永生永世陨灭的剑! 服下邪丹的人是不会有下一世的,若死了,便是彻底的魂飞魄散。 这些郁浠白都懂。 “哈哈哈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孤不会死,孤活了千年了,只要夺舍了漫殊的力量,孤永生不灭。” “何况白执,我们血脉相连,你舍得杀了哥哥吗?” 独孤清月打着感情牌,他知道,白执重情谊,下不去手的。 白执当然想杀他,可杀了他,郁浠白也会死,他舍得他温润如玉的大哥哥死吗? 不会的。 “姐姐,接住这把剑!” “另外,这一切哥哥都安排好了,他要我转告你:为你死是他的心愿,他说过要送你这份礼物的!” “把剑用力捅进他的心脏,他就会彻底魂飞魄散了!” 白执操纵着那把剑落入漫殊的掌心,与此同时,独孤清月猖獗的表情也瞬间收敛。 只见他好像在与谁做斗争一般地压抑着痛苦。 他离漫殊那样近,看着她的眉眼那样宠溺又欢喜。 漫殊手里捏着长剑看着郁浠白,这一瞬间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在地下拍卖场,独孤清月会突然性情大变任由自己鞭打,还杀了自己的下属。 为什么他明明派无数暗神者追杀自己,她却完全能脱困。 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因为郁浠白是独孤清月的另一个人格,一切都是他做的,他在保护自己。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殊殊,城郊的梨花又要开了,下辈子……你能陪我去再看一场花雨吗?” 可他知道,他没有下辈子了。 郁浠白扯起苍白的笑意,那样心甘情愿地扑上去,直接心口撞入漫殊手里那把剑。 这是一把诛心剑,传说中可以杀死半神的诛心剑! 白执看着这一幕,已然泪如雨下,他太清楚姐姐失去了什么,可这是命数,也是郁浠白的选择。 “不……不要!” 漫殊看着锋利的剑就那样没入郁浠白的胸腔,明明她只觉得他陌生,可是心尖却是那么痛。 她想,她一定认识过他的,可是拼命回想,也回忆不起任何。 她的手指在颤抖,这一幕于她画的《血染漫殊》的终章重合。 她眼角微红,一滴眼泪滚落而下,郁浠白在她刺入长剑靠近自己的瞬间,顺势抱住了她。 动作那样的小心翼翼,好似怕把她弄碎一般,可明明要碎掉的人是他自己! “傻丫头,别哭了。” 他那样温和的笑着,皎月一般的谪仙人,轻轻拭去少女眼角的泪水。 “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心好痛!” “郁浠白,你到底是谁?” 漫殊痛苦地摇头,她到底怎么了? 可郁浠白只是但笑不语,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道: “殊殊能为我哭这一场,我已死而无憾了!” “乖,再彻底忘我一次,这是我最后给你的祝福!” 郁浠白笑得那样从容,他指尖在最后点在漫殊的额心,身躯开始一寸寸破碎。 漫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碎片缓缓扩散开,那是一幅幅让她痛不欲生的画面。 破碎的画面里,是她刚离开大山,被盗匪追杀滚落山崖,浑身是伤地躺在路边,快要死去却倔强地匍匐前进的画面。 而此刻,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少年在肮脏无比的她面前停下,突然俯身伸出手:“小姑娘,想活下去吗?” “想!”漫殊仰头,脸上脏兮兮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郁浠白蹲下身,毫不顾忌自己已经被弄脏的白衫,笑得那样温柔和煦。 漫殊心尖一颤,鬼使神差地点头,又怕自己被抛弃,于是又道:“我吃得很少,还能帮你干活,我不会吃白饭的。” “别怕,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以多吃点。” 郁浠白浅笑,毫不在意地将她拉起来,任由雪白的衣衫被弄脏。 那是天上月一般的谪仙,却如神明低眸,予她安宁。 紧接着又是一块碎片。 画面里,是漫殊进了郁浠白的府里,她被收拾干净,瘦弱一团。 穿着粗布麻衫,正在被一个老仆欺负教训。 她跌落山崖撞了脑袋,记不清从前了,此刻连护身的能力都没有。 “你个没人要的贱丫头,公子不过是好心带你回来,可不是让你做大家小姐吃白食的,好好干活,不然老娘让你今晚睡牛棚。” 漫殊此刻什么都忘了,但潜意识里是不服输的性格,也不甘心死在这种大宅院里。 于是只是低头机械地洗衣,本就因为练功而满是茧的手还是被磨破了。 就在此时,一身风尘仆仆的郁浠白走进那根本与他气质不相符合的小破屋。 向来温润的他第一次那样冷漠:“恶仆欺主,带下去发卖了!” 他走到漫殊的面前再次不顾身份地靠近她,伸手心疼地捏住她被磨破的掌心:“是我的错,不该没有安置好你就出远门。” “以后你住我的院子里去,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他伸手牵着她血淋淋的手往外走,小心地避开她的伤。 在下人们惊诧的眼神里,那么决绝地表态。 破碎的画面再次跳跃,是她中毒躺在床上的画面。 她恶狠狠地盯着郁浠白,仿佛此刻眼前的不是恩人,而是仇人:“原来,我不过是公子手里的一把刀啊……” 她笑着笑着又哭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眼里是无尽的自嘲与哀伤。 郁浠白站在帐子外,脸色苍白到宛如死人,他生生咳血,又用帕子捂住,然后离开了内间。 与外间的一位医者见面,此刻他的身子看上去很差,仿佛强弩之末:“怎么才能救她?” “公子,不是我救不了漫殊小姐,是您中的毒明明更严重,而且更致命啊!” “无碍,我要她活着!” 郁浠白冷冷道,淡漠的眼底好像第一次有了颜色。 “疯了疯了,您忘了复国大业了吗?夜国如今蒸蒸日上,帝王昏庸无道,正是我们取缔他的好时机啊!” “公子……大皇子!您不能为了儿女情长,而放任天下苍生不顾啊!” 那医者直接跪地哀求,可是郁浠白依旧不为所动。 “我了解漫殊,她活着,也会爱国爱民,完成我的夙愿。” “复不复国无所谓,黎民百姓的安乐本就比国家更迭更重要。” “若你不救她,我现在就自杀,复国依旧无望!” 郁浠白态度明确,那样决绝,他的视线透过雪白的纱帐看向床上那一抹在痛苦煎熬的身影:他……舍不得她痛苦。 “要救她,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这个办法牺牲太大了!” “无论何种办法,我都愿意一试。” 郁浠白坚定道,画面里的他,一如既往地孤高,明明还是谪仙人,却已然生生跌落红尘。 “漫殊小姐的毒不是毒,而是一种蛊,名为追魂蛊。” “她之前撞了脑袋得了失魂症,所以追魂蛊要噬她的心,要她的命。” “要救她的第一步,是要她记起从前,并且要以她对您此刻的恨意养血毒蛊,以毒攻毒!” “血毒蛊一旦种下,便会百爪挠心,并且分裂出另一个极恶的灵魂,主宰你的肉体。” “而血毒蛊更难的是,要漫殊小姐恨你至深之后,再彻底忘了你,只有将她心中的至恨连根拔除,她才能彻底安全。” “可你与漫殊小姐的情谊,怕是要断了。” “她永远不能记起你,记起你这追魂蛊就会立刻再次发作,要她的命!” “可此刻漫殊小姐虽嘴上说恨你,老夫看得出来,她其实对您还有不舍的妄念……” 那老医师是江湖上最有名的神医了,他说的这个办法虽然难,但一定有效。 他知道平常若是相爱的两个人一定要为了救其中一个人抛弃爱意,成为仇人,肯定会不愿意。 可郁浠白没有犹豫,他只是轻轻绽开了一抹温雅的笑,道:“只要她活下去,记不记得我,爱不爱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殊殊,本就不是拘泥于宅院里娇柔的花,她就该在风雨江湖中肆意绽放。” “恨我,忘了我也好,只要她开心幸福,我怎么都好。” 郁浠白起身,答应了老医师的话,又步入了漫殊躺着的内室。 此刻漫殊又痛苦,又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郁浠白:“公子,你说……你没有把我当工具对不对?” 郁浠白看着她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眸,一时间有些下不去手,可他知道,他没有退路。 “漫殊,你在我眼里,从来只是一把刀。” “如今你这把刀钝了,也该被弃了。” 他冷冷开口,极力掩饰自己颤抖的双手:殊殊,对不起,我已为我们选了一条对你最好的路了。 我尽力了,我要你活着。 “咳咳咳……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漫殊生生吐了一口黑血,这次郁浠白却没有上前,反而像是在看一堆垃圾,嫌弃又冷漠。 “别自欺欺人了,一颗弃子而已,一个被我捡回来上不得台面的贱民,难不成还真有胆子肖想孤?” 这次,他自称“孤”,是要告诉她,他们之间的距离,那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那一瞬间,漫殊的心事好像被彻底撕碎,她绝望了。 看着郁浠白冷漠离开的背影,心如刀绞。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他从一开始就是演戏啊,不过是只有她一个人入戏而已。 郁浠白离开后,去了老神医那里要了一颗复苏记忆的药丸,让人送去给漫殊。 而漫殊以为那是要了结她性命的毒药,心里对郁浠白的恨意更是达到了巅峰。 她服下药丸,晕了过去。 却不知道在她晕过去了这七天里,郁浠白被各种血毒蛊折磨得死去活来。 终于在他的躯体里提炼出了血毒蛊的精华,然后以毒攻毒让漫殊服下。 再次醒来的漫殊被扔在破烂的小庙里,好似回到了曾经。 她好像又记得自己被人收留过,却不会记得郁浠白。 而郁浠白再次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彻底换了一个人一般,成为了跟郁浠白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 他是郁浠白的反面,所有的反面。 所以郁浠白有多爱漫殊,独孤清月就会多恨漫殊。 郁浠白不恋慕权势,只想天下太平。 独孤清月就喜欢把玩权势,要将天下搅和得天翻地覆。 这个碎片渐渐散去,漫殊痛苦地跌倒在地:“公子,不要死,不要死……” “姐姐,姐姐你快忘掉他,他只愿你好,只愿你好的。” 白执赶紧跑过去,扶住漫殊。 他看着都动容,更别说作为当事人的漫殊。 最后一片碎片上,是郁浠白站在雪地里,悄悄远远地看着一身红裙耀眼的漫殊趴在迟烬的背上,要他给自己摘红梅。 他看见她趴在另一个人的背上,看见她忘了自己有了爱人,他的心很痛吧? 可是他依旧如初见漫殊时的如沐春风,温和又淡雅地一笑:“愿我家殊殊,一生平安顺遂。” 紧接着,漫殊趴在迟烬的背上仿佛有感应一般地回首看过去。 视线落在郁浠白的身上,却只能看见他离开时落寞的背影。 于是漫殊皱皱眉奇怪道:“那人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是啊,爱而不得又被恶念占据身躯的郁浠白,怎么会不难过呢? 漫殊捂住唇,再也忍不住地哭起来。 “姐姐,别哭了,哥哥他说过,他希望你幸福。” “睡一觉吧,睡一觉之后,就都忘记了。” 郁浠白最后点在她眉心的祝福,也是要抹去她记忆里自己的影子。 就算是死,他也想要他的女孩儿单纯开心地嫁人,无灾无难安稳幸福一生。 他的祝福,是他带着可能威胁她的任何灾邪死去。 可是祝福的代价,是世上再无郁浠白,他甚至……都不能转世! 漫殊哭得不能自已,白执担心她太伤心,直接将她劈晕了。 再醒来时,颜汐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白执乖乖趴在她的床头,坐在地毯上就睡着了。 颜汐有些怅然若失地捂住心口,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看向窗外,已经快天亮了啊。 今天,是她的婚礼。 “唔?姐姐你醒了呀?那就快起来化妆打扮吧。” “今天你一定会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