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画入人心-《予你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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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晃三个月过去,六月份了,气温转热。
时音考完试后和芝爱飞了趟美国看慕母,席闻乐在四天之后到,他去看慕母的那天慕羌特意回避,时音倍感清净。
他也算第一次正式见“丈母娘”,来的时候,她正推着慕母在湖边散步,他依着远远的湖边闲庭漫步过来。
慕母看着他,说:“不见的时候觉得不好,见了感觉又不一样了。”
“那是好还是不好?”时音俯下身子。
慕母在她耳边说:“你看他,目光全放在你的身上,你说我觉得好还是不好?”
时音笑。
席闻乐到了之后,才把视线从时音身上移到慕母的身上:“伯母。”
同时向时音这边伸出右手,等她把手递过来后牵住,将这样子的情侣关系大方地坦露在她母亲的面前,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对长辈这么尊重,一点架子都没有,时音将手轻拍在慕母的肩上,慕母点了点头。
他说:“等她毕业了,就结婚。”
时音立刻往他看,轻声讲:“你说太直接了。”
“我放心。”慕母回。
她又看回慕母。
他们两人的见面跟自己想得不一样,总感觉这两人之间有种默契,之前时音怎么陪慕母说话,她总免不了自哀自叹,现在席闻乐说的第一句话就直达心扉地安慰了她,慕母的神情瞬间释然了。
所以他来这一趟,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时音下半辈子的……抚养权。
后来在这儿逗留了半个月后回国,学校也开始放暑假。
七月出头的时候台风频繁,天天刮风下雨,等到天气稍微转好,席闻乐带她出去了一次,是去外环的海边吃海鲜,路途比较遥远,路上下着小雨。
目的地餐馆门庭虽小却很有格调,正好碰上台风敏感期,顾客少,时音和他就直接入座了。
高中时候她曾用海鲜过敏为借口敷衍过高衫依,没想到他知道,点完菜后提了,她讲:“那你这次怎么不问我意见就来?”
“知道你对她不说真话。”
时音特意向他看:“你怎么就无缘无故知道这个了?”
“我问的。”
“问高杉依?在她做你女伴的时候?”
他点头。
“你不会那时候就对我有想法吧?”
“所以不是追了你两个月,”他肯定地讲,“在这之前还暗恋你一个月,总共三个月。”
两人隔着桌子对视,时音叩下巴:“那你说,第一次注意我是什么时候?”
“到校第一天听课的时候。”
她想起来:“就是你转魔方的那次。”
反应过来后把筷子往他那边滑:“席闻乐你挺有招啊,故意在我眼前秀智商。”
“看你最顺眼,然后越看越顺眼。”他讲。
她笑出来。
由于两人是下午来的,四点半吃的晚餐,结束后是六点,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餐馆准备提前打烊,老板结账时特意关心嘱咐:“台风又要来了,两位回去开车小心。”
台风确实来了,从海边离开后一路都下着暴雨,里外温差大,车窗玻璃覆上一层薄薄的水汽,他把空调打开来平衡温差。
接近中环外圈时堵车,等了十分钟也没见走动,他撑伞下车去前方看情况,时音依旧在车内看电影,过了会儿他回来,不急着上车,而是朝后面的公路观察堵车情况,回到车内后,挂倒档转方向盘。
“怎么了?”她问。
“前面积水封路。”他一边找地方绕路,一边讲,“我们往回走,住酒店。”
2
又回到外环,由于是人烟稀少的郊区,沿路很少见到大酒店,导航显示公路直开拐弯的地方有座大学城附近有几家酒店,他就把车开向了那儿。
较好的是一家四星级酒店,可是前台小姐带歉表示最好的房间已满,由于前方突然封路,许多得到消息的车主都提前在这儿订了房间,只剩下几个小标间能住客,时音那会儿靠着他的背闭眼休息,说:“没关系,小标间就小标间……”
小标间是两张单人床,席闻乐半夜的时候把她弄到了自己那张床上……然后就,腰酸背痛。
第二天台风与暴雨都停了,席闻乐去车库取车,时音也跟着去了,她坐在副驾驶揉后颈,另一只手往包里翻找东西,找了会儿后无果,说:“等一下出门左拐去药店,我没带药。”
他正把车开到上坡口,前面有辆银粉色的小跑正在上坡,他暂停车速,将手臂搭在驾驶盘上:“不去。”
时音放包:“不是胃药,是那个药。”
他点头:“不去。”
“你干嘛?”她皱眉。
他别过头,两人在车厢内对看,有那么点安静与严肃。
时音从他眼睛里看不出什么,他也长久没有说话,直到车前的日光有些亮,他把手覆到她腹部,说:“我想要个儿子。”
……
昨晚的热度消下来,大脑下意识地冷静思考,她细细听着,琢磨着他这句话,等到反应过来,讲:“我跟你都还在读书。”
他回:“顺其自然。”
可是这个话题来得太突然,而他说话的口气很认真,她心静不下来,慢慢坦白:“席闻乐我爱你,但我在毕业之前不想要孩子。”
“你再考虑考虑。”
“可是我觉得太突然了,为什么?”
这一回,他没有回答“因为我爱你”或者“我想跟你有个孩子”这样她心中为他预先设定好的话,而是搭着方向盘简单地回答:“就是想要了。”
车厢内一时沉默,时音别头看车窗外,不久,她膝上的手被他握起来:“时音。”
她没应。
“看我。”
叹出一口气后往他看,他说:“如果你愿意为我生儿子,你和儿子都会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超越一切,是至亲人。”
“如果生了女儿呢?”
席闻乐没答。
……
车子回程路上,时音和他话很少,她偶尔会说些学校的事,他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肘搭着车窗,只在时音说完后回一个简单的“嗯”。
因为话题被她搁开了,他心情不好。
车厢内一时沉静。
直到两个小时后,车子驶进内环,他才改变口气说:“今年迟点去学校,我带你去度假。”
她问:“去多久?”
“你想多久就多久,三个月也可以。”
3
时音并不是不知道席闻乐带她去各个地方度假的真正原因,这个决定作出后,她没拒绝也没支持,只是任由他办理一切手续。
她的行李由阿冰打理,在这之前,别墅里的家务事无巨细全都由阿兰包办,她们只让她好好养身体,其余什么事儿都不让她插手。
别墅里的药都被收起来了。
他想要个儿子,这决心来得突然,实施得也这么彻底,接下来就是做她的工作,度假行程表上写着世界上最浪漫的几个国家的名字,第一站就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奥地利。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席闻乐在客厅里跟栗智吩咐事情,时音一人在露台的藤椅上抱膝坐着,偶尔会听到他的一些讲话声,她闭上眼睛。
半个小时后,她下楼。
他依旧忙碌,没注意到扶着墙壁站的时音,她在他身后轻轻说:“如果我现在不想去了,你会不会生气?”
栗智看向她。
阿兰,阿冰都看向她,跟着她身后下楼的芝爱也止步在楼梯上,看着局面。
席闻乐暂停了与栗智的对话,没回话。
“其实你可以在我身上用更简单的方法的,”时音说,“但是这一次你没想到。”
她说完,上楼。席闻乐沉默着把手机搁回桌上。
……
第二天早晨,老李的车准备好了。
阿兰将行李放到后车厢,时音一声不吭地上车,席闻乐向栗智交接完事情后扣了扣车窗:“不是这辆,下来。”
阿兰一愣,老李也降下车窗往外看。
他从阿兰那儿接过行李放进跑车的后车厢,替时音开后车门,示意她出来:“坐我的车。”
时音下车,重新坐到他那儿的副驾驶,他上车关门,她往旁边坐了一点,挨着窗户看外面,不与他有任何交流。
他说:“我知道你昨晚没睡,路程很远,你在车上睡一觉。”
“机场能有多远。”她低声回。
车子启动,他转方向盘,将车子开进车道。
一上路的确容易昏昏欲睡,到下山的路口已经有些撑不住,车内开着空调,他给她盖了条毯子:“到了叫你,睡吧。”
……
路上不知睡了多久,他开车稳,时音很少被打扰,后来越睡越深,潜意识里觉得路程很长,想他怎么还不叫她,但是疲感与惰性已经蔓延全身细胞,说不出话,只能闭眼睡着。
车子半路停过,应该是在一些服务站,她有气无力地整理坐姿,继续睡的时候隐约觉得席闻乐在动她,把她原本倾向车窗的脑袋转过来,她疲惫地问到哪儿了,被他的嘴唇轻轻压住,然后在迷蒙的状态下被动地跟他接了个吻,他一边把她的头发整理到耳后,一边吻她,唇上触感又柔又暖,蔓延进嘴里一阵麻,他亲完后又近距离观察着她睡觉的模样,在她鼻子上额上都落了几个吻。
然后继续开车,时音也继续睡。
等睡得差不多后,吃力地醒来,腰和脖子都有些酸痛,她问:“到了没啊……”
“快了。”
睁开眼正好看见夕阳天,她闭眼,只是没睡一会儿重新睁开眼,她皱着眉坐起身子来:“几点了?”
“五点。”他一手控方向盘,一手搭着窗沿说,“下午。”
“我们飞机几点啊!”她侧头。
“九点,上午。“
她再次转头看四周景色,好像仍旧是山道,她再问:“你开回去了?”
“没有。”
车头突然一个转弯,时音抓稳窗沿,向前看去,看到半山腰一幢熟悉无比的古典别墅,心咚地跳了一下。
他把她带到了,她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来的地方。
这里还像以前一样幽静,青灰石砖,欧式门檐,四周冷杉林立,一派严谨与幽谧。
车子开进中庭,有女佣下来迎接,算算早上出发到现在行车一共九个小时,他一个人把车子从他的城市开到了她的城市,又有一点浪漫了。
“那你原来那个行程怎么办……”时音下车问。
他交车钥匙给管理人,从管理员手中接过另一把钥匙,向提前准备好的越野车走,说:“推掉。”
说完把副驾驶的车门开了,示意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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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知道让她在同一个地方接受同一个人的两次心意是件很荒唐的事,但他依旧把她带来了。
木屋完好无损地伫立在林中,周围还竖起了新的栅栏,下车,远远看去的时候心内思绪百转,时音吸一口气。
就跟被他第一次感动时一样。
他在她前面进门,里面的家具都干净如新,好像天天有人打理,她在他的身后走,抿嘴看着四周的摆设,后来指着沙发说:“我以前就是在这里等你,等了三天你都不来。”
这一句话刚开始说的时候很正常,到一半时有些更咽,以前那些委屈渐渐涌上来,席闻乐看她,她也看他。
“然后,”她继续说,指着羊毛地毯,“我在这里躺了一个晚上,外面下暴风雪,灯灭了,就我一个人,然后……”
说到后面,鼻子和眼睛发酸,她停住。
席闻乐把她抱进怀里。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理我?”
“不知道。”他说,“但是我也很不好过。”
“你肯定不会理我的。”
他把她抱得更紧一些:“以后任何事都不会放掉你了。”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她用手抓着他的领子,从他怀中仰头看他:“那现在……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嗓音已经微哑,睫毛也湿了,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拥抱着,闭紧眼。
……
那个可以用在她身上的最简单的方法,他终于想到并做到了,不需要大把金钱与时间堆砌起来的浪漫,只要回到曾经狠狠伤害过她的地方重新许诺她一辈子,给她安全感,她要就给她,直到她的心踏踏实实为止。
其他的事,顺其自然。
这剩下的半个暑假时音都和他留在了这座别墅,相互之间的热度直到暑假末期都不消散,一年了,感情又浓了一点。
……
九月份开学,时音升大二。
刚开学的一个星期琐事较多,总校纳入一批大一新生,这一大批新生资源使各个社团都比平常忙碌,校园里也热闹了。
班里学生没有变动,火薇的肌肤被日光浴晒成完美的小麦色,邵西可手腕上换了几条最新季度的钻链,闲着的时候,看出她们脸上一暑假狂欢后的虚疲,但是提到新生资源,又各个精神奕奕。
新生们很主动,她们来到总校的第一天就背熟了这校园里的势力格局,接下来几天就小心翼翼地前来观摩传说中的人物,火薇自然是名胜之一,简茉律也不差,但她们两个的招话题程度早已不如时音,时音的名声在新生中已和法瑟一样响亮,成为那种生活在口语传说里的女人,其中被传得最厉害的一条就是:太子爷的女朋友。
教室内人声鼎沸,教室外万里晴空。
纪桃沢坐在课桌对面报告社团新进社员的名单,时音撑着脸看窗外的天,微风徐徐,吹到袖口前露出的一截手腕上,腕上的细链子轻轻晃动。
纪桃沢观察她一会儿后,说:“好像比暑假前白润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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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音看向她,指自己。
纪桃沢点头。
“没怎么出去。”她回应。
课铃响,下节是全年级一起去阶梯教室上的大课,纪桃沢回自己教室去拿书,时音也收拾东西,芝爱不知道去了哪里,等人都走光后时音才等到她,她从时音手里接书,缓着一路赶过来的呼吸说:“走吧。”
“忙什么去了?”
姐妹俩走出教室,芝爱说:“买点东西。”
时音往她看了看,笑,不说话。
阶梯教室已坐满人,幸好纪桃沢提前留了位置,时音与芝爱到中排第五组的位置坐下,课还没开始,四下学生都在做各自的事。
时音与纪桃沢闲闲地讲话,大致听她聊这个暑假班里人都做了些什么比较出名的举动,比如说火薇参加了一场慈善马球比赛,简茉律雇了家杂志全程记录自己的非洲行;还有一些奇闻异事,比如说最近网上有部漫画开始受追捧,而校方怀疑漫画的创作者是本校学生,因为这部漫画内的校园环境不仅跟总校一致,就连发生的事情也相差无几。
“这部漫画讲什么?”她问。
“就讲校园里的一些平常事,感觉作者以第三者的角度窥视了一些学生的对话编凑成一系列的小故事,不过由于很真实,加上画风好故事有趣,最近在网上人气很高……而且作者不否认以总校为背景创作的故事,所以受关注度很广,”纪桃沢顿了顿,“正因为如此,学校挺介意的,据说开学前就在找画画的学生。”
“要阻止吗?”
“嗯,之所以真实,是因为里面有些角色在我们学校都有原型,学校担心漫画过于泄露学生隐私。”纪桃沢说到这,补充,“对了,有个角色跟你很像,不仅外型,身份设定也非常像,但这个角色目前出现的次数不是很多,没发展具体的故事,估计漫画还没画到你就会被学校砍了吧。”
时音叩着下巴听,讲师开课时两人的谈话才结束,她拿过桌上的保温杯喝水,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大门口突然一阵巨响,本来关着的门砰一声开,讲师的课被打扰,一整个阶梯教室的学生向讲台旁的大门看去。
这么高调的入场原本以为是迟到的学生,但时音看到席闻乐后差点呛到水。
他没提前跟她说会来。
门是他开的,响动也是他弄出来的,他正低头看着门把,没过多久收回神才发现一堂课被他打搅了,学生都看着他。
他向讲师点了一下额表示打扰,接着关门进走道,一直走到时音的那排位置坐到她身边。
教室里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注视着他,直到讲师用指节扣了扣桌面让学生集中注意力。
他入座的时候,她的椅背也跟着轻微晃动,两人的肩膀轻轻碰到,她从桌上拿保温杯的盖子,顺口问:“来干嘛?”
“没课,陪你,你这节课要一上午。”
“那你来得也太拉风了。”她将杯子拧好,放回去。
他说:“门坏了。”
席闻乐很少陪她听课,因为两人的时间总是不搭,这一次难得他主动,但偏偏碰上和一整个年级共处一室的大课,时音平时没他陪着都够招人注意了,他一来就更显眼。
他一边陪她听课一边说:“今天想吃黑鳕鱼。”
“我做还是阿兰做?”她问。
“你把做法告诉阿兰,你不要下厨房,油烟重。”
“好,”时音翻笔记本,顺便说,“好了你不要跟我说话了,我听课。”
但是显然席闻乐没这么听话,他口头上说来陪她听课,实则闲着来她这儿找事,他可以在她不理他的时候安静,但不能容忍她不理他却跟纪桃沢讲话。
时音偏偏跟纪桃沢有聊头,聊着聊着,膝上的手就被席闻乐握到他那儿去,他看着讲台说:“听课。”
时音没理他,把手抽回拿笔记本,让纪桃沢给她写上这个学期的课程表。
膝盖被他的掌心覆盖,时音被迫往他那儿转,她低头推他手,轻声讲:“不要乱摸,席闻乐。”
后来好不容易休停会儿,他开始闲得折纸,折好一朵玫瑰后放她笔记本上,用指头叩了叩桌面让正在聊天的她注意。
时音把笔记本往后翻,撕下十张纸来放他桌面上:“你帮我折一束出来,十一朵。”
他看纸,时音说:“叶子也要折出来。”
然后转回去与纪桃沢继续话题。
席闻乐折纸折到第九朵时突然来了电话,他挂完电话说:“陪你听完这节课我先走,午饭你跟芝爱吃。”
她点头。
不多会儿,课告一段落,大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座,席闻乐比她先走。
6
那晚回别墅,阿兰照她的吩咐做晚餐,时音拿着苹果上楼,走到楼梯的一半,从后窗口看见半山居别墅内亮着灯。
那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半山居别墅的灯光很显眼,她从衣袋里拿手机拨给席闻乐,通了很久他才接,她讲:“你在上面的别墅啊?”
“晚饭好了没有?”他没正面回答,反问。
半山居别墅的灯灭了。
“快好了,”她说,“你快下来吧。”
挂电话后没去多想,她吃着苹果进卧室,正好看见床头旁边半开的抽屉,这抽屉平时都是锁着的,席闻乐在里面放“身家”,她看见后也就随手拉开。
里面有两份文件和一个相框,出于尊重她没看文件,相框倒是一眼就觉得熟悉,翻过来,看见玻璃面内一张写满“席闻乐”三个字的纸。
她笑,轻喃:“藏这里……”
咬了口苹果,时音将相框摆到床头,随后闲着没事去芝爱的卧室,到门口叩了叩门,问:“我进来了?”
门本是半虚掩的,芝爱坐在床边的藤椅上听电话,看时音进来,轻轻对那面讲:“再见。”
“最近电话很忙。”时音盘着单膝坐床沿,往怀里放了个抱枕。
芝爱抱着膝,不说话。
“那我猜,”时音直入主题地讲,“喜欢你的这个男生,我认识?”
被看出来了。
芝爱轻轻点头。
“那等你觉得合适了,再告诉我是谁。”
芝爱再次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喊:“姐。”
“嗯?”
“你真的准备为他生孩子?”
话题转得有些突然,时音的笑容微微地减小,低头将抱枕放到膝盖上,说:“顺其自然啊。”
“可是,你真的敢在不结婚甚至没毕业的前提下要孩子?这一次,姐会不会有点冲动。”
每回被席闻乐的爱冲得头晕目眩的时候,芝爱总能说出一两句醍醐灌顶的话来,不结婚,没毕业,这两个因素确实在她心中占过一些分量,但话从口出,又成了为席闻乐的开脱:“他或许有他的原因。”
“那,姐最好在了解他的原因之后……再做决定。”芝爱也明白爱情里往往当局者迷,所以没说重的话,只给了些提醒。
时音点头。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不久楼梯口传来脚步声,芝爱去阳台看,回头说:“他回来了。”
时音都没听见车子声响,等她出房间,席闻乐已经进卧室,她进卧室的时候他正站在床头柜前,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往抽屉丢入一把钥匙,然后关上抽屉,上锁。
阿冰上楼提醒晚餐已做好,他回头,见到时音。
“下去吃饭。”
他边说边朝她走了几步,但没过三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重新回过头看竖立在床头柜上的相框,时音适时说:“我把它拿出来了,但没看文件。”
席闻乐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经过她身边讲:“没事。”
***
关于他为什么在半山居别墅,他没说;关于那钥匙为什么要放在上锁的抽屉内,他也没说。
第二天中午,时音心里还在想这些,忽然纪桃沢那儿发出感叹声,她看过去。
“哦,漫画新一期连载放出来了,我正在看。”纪桃沢解释。
“以我们学校为背景的那篇写实漫画?”
“恩,要看吗?”
时音摇头,收拾午饭起身走,纪桃沢问:“你不吃了?”
“不吃了,没胃口。”
下午席闻乐来学校了。
时音没课,一个人在午后阳光充足的长廊上,依着落地窗前的栏杆看楼下的喷水池,双手间拿着一个刚洗好的苹果。
他先来见她,一上楼梯就看到她,于是走到身后抱她,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闻她身上的香味。
周遭没有其他学生,时音在他怀内吃苹果,他把手掌心放在她腹部,两人这样子站了会儿后,他开始抱得紧一些,亲她后颈。
“席闻乐……”
“嗯。”
时音的苹果吃到一半,食之无味,别过头来看他,他终于停止厮磨,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问:“想说什么?”
她轻声讲:“我上午来例假了。”
7
这句话可以轻如鸿毛,也可以重如泰山。
时音看着他的眼睛。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里有一闪即过的失意,没说什么,只用手拍抚了抚她的腹部,说:“那注意休息。”
两人无声地站了一会儿,他接着说:“下个双休日我想请一些朋友在半山居别墅办个酒会,你是女主人,说说意见。”
“周末?”
“对。”
“所以你昨天在提前看别墅,”时音回过身,背倚着栏杆看他点头,于是考虑了会儿,讲,“那我这几天布置一下。”
这次酒会请的人有他的朋友也有时音这边的朋友,时间安排在下周六傍晚的六点,地点是半山居别墅,主题是白色礼服鸡尾酒会,名单在当天晚上制作好,请柬样式在第二天挑好并打印发出,别墅的布置主要由时音来设计,当晚的甜点与菜单也由她来安排,席闻乐负责酒。
时音在这方面很有主见也很细腻,操作起来十分上手,只是正逢生理期容易劳累,加上要考虑的细节很多,酒会来临之前她都没心思和他同床。
阿兰每天都会替她熬补汤,栗智也专门请营养师来给她特制了一份饮食表,原本伺候他的那些女人这几日天天都围着她转。
学校里,简茉律很快得知这场酒会的存在,这几天闲着没事就积极地和纪桃沢搞交际,火薇消息也不慢,她总有些借口来和芝爱一起做小组活动,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这两人醉翁之意都不在酒,但有个暗示给得很明显:慕时音可以不邀请我,但绝不能在不邀请我的前提下邀请火薇/简茉律。
两个人还是这么水火不容。
……
星期二傍晚,离酒会还有三天。
纪桃沢为简茉律的要求不堪其扰,迫不得已打了个电话给时音,时音一边绕着半山居别墅走,一边说:“没关系,给她们两个都发请柬。”
“不计前嫌吗?”
她笑:“人越往上长眼界就越不一样,既然已经是败将,也没任何可依靠的大树,做仇家还不如做关系一般的陌生人。”
挂了电话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后山,附近有几幢附带内庭的别墅,平时很少见人出没,暑假的时候也不见有动静,大概是闲置的房产。时音准备回去,走了几步察觉身后微恙,再次回头,靠山崖的一幢别墅二楼的窗帘微微晃动着,刚刚那房间里有人正往这儿看。
原来是有主人的。
酒会开始的那天天气并不好,中午先下了一场小雨,过后放晴,从别墅望眼下去的山林与大海有种空山新雨后的清新感,到傍晚的时候云层又压低,似乎将来一场雷雨。
不过酒会依旧在六点准时开场,被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来到,时音留在会场中接应,席闻乐下午临时有事得晚一个小时才回来,所以这一场鸡尾酒会最最考验女主人的应酬能力。
法瑟整整迟到了半小时才到,她和严禹森同一辆车,一下车就是珠光闪烁的气场大摆尾,而前腿的裙摆只到双腿的三分之一,一步步走上阶梯时,众人退避,越来越有英伦女爵士的范儿。
严禹森作为男伴,多次被法瑟“目中无人”的大卷发打到脸,对方气场太强,以至于他到达门口后止步不前,留在原地呼气。
席道奇在他身后上来,两个男人双手插袋着站在装饰石盆旁,看着法瑟一股女战士的气势单独进屋。
“你姐只差把姿态放低一点,有女人味一点,我哥说不准就是她的。”席道奇对后来而上的法罄讲。
法罄不置可否地笑一笑,抱着臂走过他们两个。
进门后,会场的气氛立马就让人的心情上来。
一个酒会看布置就能看出女主人的眼光是否独到,而时音把这一切做到了最好。她不仅将大别墅本身的希腊清新风格发散到极致,更在细节处显用心——通入露天泳池的大门开着,海风吹进来正好卷起门两旁的白纱缦,充满风情;系在酒杯子上的白玫瑰经过特殊处理,既照顾了席闻乐也提高了质感;美酒甜点的香气与女人们的香水味儿绕在一起,时而一股海风吹过,夹着雨后的湿气,清新自然,在夏日傍晚参加这样一场酒会别提多舒爽。
严禹森进门后,在会场内扫一眼就看到受人瞩目的女主人,那个时候,心口咚了一下。
不同于法瑟,慕时音的气质永远偏于柔雅与清灵,而她一袭从肩头开始裸露的纯白长裙全将她这种气质衬出来,她在与客人说话,嘴角微微含着笑,笑的脸型弧度非常好看,长发精心编制着收在耳后,妆容偏暖色调,整个人大气典雅。
细看,她的肩部接近裸露,却覆着薄薄的一层纱,纱上绣着几朵喊不出名的小花,把她的肩膀与锁骨修饰地非常迷人,相比其他穿着清凉的女宾客,她美丽又端庄的女主人气质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
严禹森摇头:“她简直不能再美。”
时音注意到法瑟的目光才看过来,她向阿兰耳语了几句,阿兰立刻端着酒盘跟她走。
走来的时候,单手轻轻提起及地的长裙,隐约可见细脚踝,席道奇单看着她走来的姿态,就说:“我哥等会儿会疯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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