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论撩世家子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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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城没说话,蔚岚对他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模样,更多时候则是恭敬。她从未这样与他说过话,这样生着气,激动着情绪的人,才让他觉得真实鲜活,仿佛是真的靠近她一般。
她握着小扇,闭上眼睛,有些疲惫道:“可蔚岚不曾说过半分。陛下让蔚岚给谢子臣下毒,蔚岚做了,蔚岚甚至没有向他们透露分毫信息,在陛下入宫后,也倾尽全力,首先围阻了太子府。臣以为,臣已经足够忠心,可陛下是怎么回馈于臣的?谢子臣偷了玉玺,陛下宁愿与臣争执,让臣误会,都不愿意告诉臣真相,陛下难道真的以为,陛下不说,臣就猜不到吗?”
“臣来询问谢子臣的消息,陛下就如此侮辱于臣。臣时时刻刻、心心念念,均是将陛下当做君主看待,陛下误会提防,臣也未曾介意,只不过是因为,臣明白自己的身份,身为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陛下对臣做了什么?”
蔚岚睁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她提高了声音,怒喝出声:“臣哪怕喜欢上了男人,陛下就以为臣是男宠之流,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不是……”
听到蔚岚的质问,苏城终于慌了神,他一把握住蔚岚的手腕,蔚岚猛地挣开他,怒道:“放手!”
苏城停在原地,焦急道:“阿岚你听我说,我不是想羞辱你……”
“陛下不是想羞辱你,是做什么?”蔚岚冷冷看他,苏城张了张口,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要说什么,想要说什么?
那样的心思,又怎么能让她知晓?这是他的软肋,她知道了,是不是会利用,是不是会将这份感情变成一把刀,狠狠地捅向自己?
苏城静静想着,突然变得颓废起来。
他忍不住笑了,却是道:“阿岚,我真的不是想羞辱你。我只是,太难过了。”
蔚岚微微一愣,她不太明白,苏城为什么会难过。
然而这个男人却是走到她面前来,朝她伸出手。
“阿岚,抱抱我,好不好?”
蔚岚皱起眉头,苏城微笑着道:“阿岚,抱抱我,我带你去见谢子臣。”
蔚岚眉头皱得更深,她发现,她已经不大看得懂苏城这个人了。苏城笑容仿佛是要哭出来一样,见她没有反对,他试探着上前来,将她揽到怀里。
“阿岚,”他抱紧了她,闻着她的味道,那慌张的内心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那么安稳,那么平静。让他想起那一年,她将他从大殿上抱出来。
那是他这一辈子,最安心,最平静的时候。无数个日夜,他都希望能回到那一天,他靠在她怀里,什么都不害怕。
他将头埋在她颈间,慢慢道:“我父亲死了。”
不是父皇,而是父亲。
在他亲自杀了他之后,他终于发现,原来这个人,也是会让他难过了。
这场葬礼埋葬的不仅仅是那个叫父皇的人,埋葬的,还是那个年少的自己。
他在她怀里流出泪来,默然无声。再多的质问也无法出口,蔚岚静静站着,许久后,抬起手来,抱住了他。
“别哭了,苏城。”她干涩出口。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话刚出口,那个人就像孩子一样,嚎啕出声来。
那一直压抑着的悲伤,任何人面前,他都不敢如此流露出来。他怕他母后觉得他软弱,怕他属下以为他动摇,唯独这个人面前,他才能如此真实的展现自己的内心——他惶恐,害怕,难过。
蔚岚不太明白为什么苏城会在她怀里哭得如此伤心。
人是他杀的,局是他策划的,此时来哭,又有什么意义?
可听着这个人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了那么几分心酸怜悯。苏城哭了一会儿,终于觉得累了,他收住声音,静静抱了她一会儿,终于道:“我带你过去。”
蔚岚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她到底是怎么想,她跟着苏城往后宫里的地牢去,已经是深夜了,皇后早已歇下,就留了人继续审问谢子臣。
苏城带着蔚岚走进地牢时,淡道:“我可以给你看到人,只是为了让你看到他还活着。我保证会让谢子臣活着送到你手里,可是他咬牙不松口说出玉玺的下落,那我也不知道用刑的人会做什么。”
“谢陛下。”
蔚岚跟在苏城身后,捏紧了拳头。
老远听见了鞭子的声音,蔚岚心悬了起来。等她看到谢子臣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个人仿佛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身上已经见不到一处完好之处,蔚岚捏紧拳头,用手心的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做出任何太出格的神情来。
毕竟,在苏城面前,谢子臣只是她一个“责任”。她是为了自己的责任,自己的颜面才来救他,而不是因为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苏城注意着蔚岚的模样,蔚岚波澜不惊的表情让他很满意,让他觉得,蔚岚的冷漠并不是只给他一人,哪怕谢子臣为蔚岚做了这么多,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却还是没有得到这个人半分真心。
蔚岚来了,苏城便让人停了手,谢子臣艰难睁开眼睛,模糊看见蔚岚站在他面前。
她似乎过得还不错,依旧是平日丰神俊朗的模样,唯独颈间一道红痕,让人觉得格外刺目。谢子臣太清楚那道红痕是什么了,蔚岚皮肤很容易有这些痕迹,以前他都要格外小心,因为轻轻一吮就会留下来,若是不慎落在了脖颈上,第二日上朝,大家便都要猜测蔚岚是去了哪个女人的温柔乡。
被打了一天都没有变过神情的谢子臣在看见蔚岚那道红痕的时候猛地变了脸色,然而他却记着自己的角色,他不能让苏城发现蔚岚提前同他说过这些事,那么作为一个被蔚岚陷害的人,他理所应当的表情应该是——
“是你做的吗?”谢子臣眼中全是嘲讽,不等蔚岚回答,谢子臣便道:“我身上的药引,是你洒下的,对吧?”
蔚岚面色不变,避开他的问题,却是道:“何必如此固执?”
“我问是不是你!”
“这还需要问吗?”蔚岚苦笑起来:“子臣,你向来聪明。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局势已经明朗,你何必执着?”
“你是来当说客的?”
蔚岚没说话,苏城站在她后面,含笑打量着两个人。见蔚岚没有说话,苏城上前来,笑着道:“谢御史这就误会魏世子,魏世子担心谢御史才来,只是刚好得知了玉玺一事,便想劝劝。谢御史其实何必执着呢?这夺嫡一事,本就和你们这些世家没有多大关系,朕不是个小气的人,你们王谢两家从来都是两边站的,谢玉兰是我的人,你是太子的人,如今你倒了,你们谢家也不会受什么牵连,你把玉玺的下落说出来,朕保证不会动你。”
“陛下如此大方?”谢子臣冷笑出声来,苏城勾了勾嘴角:“不算特别大方,但比你想象中要大方一些。”
“好。”谢子臣点了点头,苏城未曾想谢子臣如此好说话,正要夸一夸他,就听他道:“想要玉玺,那陛下就离魏世子远点,若陛下再碰魏世子一根汗毛,我保证,陛下这辈子,都见不到玉玺。”
“你!!”没想到谢子臣却是问了这么一句,苏城气得跳起。谢子臣将目光落在蔚岚身上,眼里全是深情。
“阿岚,那年你让天九转告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蔚岚没说话,谢子臣慢慢开口:“你说,你这辈子,只属于我一个人。”
蔚岚:“……”
虽然知道谢子臣是在传消息,但用这样的方式,蔚岚还是觉得有些吃不消。
可这些话的肉麻,都抵不上那个人身上的伤痕。蔚岚不敢想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垂着眼眸不敢看他,只能道:“我没骗你。”
听到这话,谢子臣却是笑了,哪怕是在这样狼狈的时刻,那笑容仍不减他半分风采。他凝视着她,温柔出声:“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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