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回家-《医者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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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师,您几点走?”
“第一班车。”吴冕道,“能走就走,我想家了。”
郭儒明笑了,想家了,这是最近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吴老师这样的人也想家。
“凌晨?”
“嗯。”
“正好我们也要去录制解除封印时候的钟声,一起去。”
“您几点走?”
“录制完回去睡一觉,然后再走。我们东西多,急不得。”
天河客厅外的广场上,有一个年轻人戴着口罩在完滑板;还有人在玩cos,在天河客厅前照相。
“吴老师,慢慢的都恢复正常了。天河,还是从前的天河。”
吴冕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戴着n95玩滑板的年轻人看着真好,充满了活力。
山河无恙,人也无恙。
这才是吴冕希望的模样。
“咦?”楚知希疑惑了一下。
“怎么了?”
“那几个玩cos的人看着年纪不小啊。”楚知希道,“她们怎么这么有兴趣。”
吴冕眯起眼睛仔细看远处的人影。
夜色朦朦,霓虹闪烁,距离太远细节上看的不是很清楚。
下车,郭儒明的摄制组先在天河客厅外留下影像资料。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天河市从冰封中苏醒过来,画面很平淡。
但对于经历了这里一切的人来讲,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震撼。
吴冕牵着楚知希走过去,那几个cos的身影越来越近,吴冕苦笑。
“刘阿姨!”楚知希蹦起来,挥舞着手臂招呼道。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头上戴着黄色的兔子耳朵,正在摆姿势。听到楚知希的招呼,她怔了一下。
声音很熟悉,仿佛灵魂之间的呼唤。
顺着声音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来,她恍惚了一下。
“我,楚医生!”
“小楚,是你呀。”几个中年女人也挥手招呼道。
她们的目光看向吴冕。
吴冕眯起眼睛笑了,松开楚知希的手,抬起双臂,作势在头上捋了一下。
“吴医生!”
“你们在干什么?”吴冕问道。
几个中年阿姨跑过来,但下意识的距离1米停住脚步。
“凌晨解封,天河客厅说是也会很快恢复,我们姐几个商量着来照个相。”
吴冕的目光落在黄色的兔子耳朵上。
和他戴的不一样,颜色更嫩,看起来生机盎然。
“找我小孙女借的。”一个阿姨笑道,“但戴不上,你戴的那个呢?”
“留在方舱医院里了。”吴冕道,“恢复的还好?”
“嗯,特别好,没什么事儿了。回家后隔离14天,做了两次核酸都是阴性。”
“那就好。”吴冕挥了挥手,“各位忙着,我去看一眼。”
“吴医生,一起照个相?”
吴冕微一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疫情期间烙在脑海里保持社交距离的思想干预痕迹太重,但他最后还是没拒绝阿姨们的要求。
吴冕伸手,拿着黄色兔子耳朵的阿姨会意,把兔子耳朵递给吴冕。
微微扭转角度,吴冕勉强把兔子耳朵戴在头上。
阿姨们有些恍惚。
吴冕看着有些可笑,而且他没穿防护服,和在方舱医院里的那个住院总不一样。
可是多看几眼,两个身影重叠。
这就是那个打字像飞一样、站在床边和患者们闲聊讲故事、用比和纸画手术示意图、时不时会抬起双臂捋一下兔子耳朵的住院总。
吴冕招呼郭儒明,他的助理跑过来帮忙照相。
黄色的大兔子耳朵,萌哒哒的,生机,盎然。
“好啦,您忙着,我这面还有事。”
照完相,吴冕把兔子耳朵还给阿姨们,笑眯眯的说道。
“吴医生,再见!”
“嗯,再见。”
吴冕转身,心里想着再见,再也不见才是最好的安排。
挥手告别,郭儒明笑呵呵的问道,“吴老师,在方舱医院里您戴着这个?”
“是啊,最开始的时候怕混乱,所以想让自己醒目一点。”吴冕淡淡说道,“毕竟第一次进方舱,书上留下来的也都是猜测,这么大的方舱医院说出事就出事,我心里没底,虚的慌。”
“那……”
郭儒明刚想问那您怎么还想让自己变得醒目,但转瞬就明白了吴冕的意思。
都不容易。
好在熬过来了,从三九寒冬来到春暖花开。
进了方舱医院,每一个细节都是和吴冕记忆里一样。
3月8日休舱,4月8日解除封印,一个月的时间过的真快,快到吴冕都没什么反应。
方舱医院却像走的时候一样,没什么改变。
更衣室,一双黄色的兔子耳朵挂在吴冕的更衣柜外。
吴冕怔怔的看着它,再见喽,再也不见。
君问归期,
未有期。
如今归期就在眼前,吴冕却觉得这么的不真实,像是大梦一场。
郭儒明没有打扰吴冕,而是四处留影。这里曾经是沙场,如今静悄悄的,等待着重新恢复成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地儿。
“哥哥,再戴一次?”楚知希笑吟吟的问道。
“不戴。”吴冕直接拒绝,“戴这玩意特傻,你想笑话我,我才不给你机会。”
“哈哈哈,阿姨已经把照片传给我了。”
“……”
“带回去么?”
“不带,相忘于江海吧。”吴冕轻声说道。
楚知希微微点头。
能重新回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日子里,在红尘烟火气里打滚、过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靠在吴冕肩膀上,楚知希笑看那双黄色的兔子耳朵,曾经在方舱医院的一幕一幕出现在眼前。
半个小时后,郭儒明带队和吴冕一起离开天河客厅。
本来想着让吴老师讲解一下,但吴老师明显很抗拒,只是看着那双黄色的兔子耳朵发呆。
多少有点遗憾,但无所谓。
“吴老师,咱们一起去火车站?”
“好。”吴冕道,“老任看着,已经把机器送过去,正在装车。我回宿舍,收拾东西,您先忙,咱们在……”
“太麻烦了,我开车来接您的话时间有点尴尬,干脆就在外面等您得了。”郭儒明笑道。
“也行。”
约好时间,任海涛、大露、贝拉克教授拎着拉杆箱在宿舍楼下集合。
没有相送,吴冕拒绝了一切送别。
很累,吴冕只想静静的离开天河。
两个半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几多疲倦迷茫都埋在冬雨里,连贝拉克教授都罕见的没有分裂,静悄悄的上了车。
天河市的霓虹比来的时候绚烂了很多,果真是春暖花开,希望破土而出。
路边的led牌上写着——白衣执甲,逆行出征,凯旋而归!
火车站外的广场上,人越聚越多,吴冕静静的看着最高处的钟。
他知道江汉关的钟下有更多人守候着。
天河人跨年听江汉关的钟声,今夜不知道多少人等着0点的这一刻。
整整76天,天河市封印解除,留下的是历史的一段见证。
这段时间极有可能是历史的分水岭,但后人如何评说,吴冕不得而知。
只是他认为和抗美援朝一样,这段历史是可以载入史册,成为标志性的大事件。
0点,钟声响起。
广场一片沸腾。
我的武汉,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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